挂断了电话,人像虚脱了一样,只有躺在床上喘粗气的份了。我知道我太冲动,可我忍不住冲动。如果爱中掺杂着欺骗,我要这种不纯粹的爱干什么?如果爱里面没有了忠诚,我要这种虚伪的爱干什么?如果爱里面没有了平等和尊严,我要这种不平等和委曲求全的爱干什么?我知道我放不下,可再痛我也不需要施舍,我不能把做人的份都丢了。我渴望天长地久的爱,他给不了,说只能给我五年完整的爱,我忍了,我让步了,因为我理解他的处境,因为我爱他,因为我期待将来能有一个更开明的环境,因为我想五年之后用我们的努力去赢得这份爱,可现在,我的梦破碎了。
我想起了华哥的话: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沧海桑田啊。
我们的爱已是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吗?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难道都将成为尘封的往事?曾经有过的海誓山盟,难道都会烟消云散?我们将各自东西、形同陌路吗?想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泪了,我觉得我的每一滴泪都带着咸味洒在我的伤口上,痛入骨髓。
我正自怨自艾,手机又响了,是金星的,就听金星在那头猛吼:“你小子死到哪儿去了?怎么不接电话?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听到他的吼声,久违的亲切感又回来了。还是朋友好,不用顾忌什么,也不用客气什么,直来直去,甚至没心没肺,你都不会去计较,有时还会感到一种贴心的温暖。听到他吼,心情陡然好了许多:“怎么,几天不见,就想得慌了?”
“没工夫跟你扯淡,快过来。”
“你大爷啊?你说过去我就过去啊,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
“我不是你什么人,你是我祖宗,行吧。高阳出事了,被人捅了。”金星的话里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这一急,一身的冷汗就出来了。
“过来再说,人民医院八楼。”
24【兵戎相见,只因为爱你情深】
挂断了电话,我有点蒙了,高阳被人捅了?这怎么可能呢?他那么高大威猛那么身手敏捷那么出手不凡,谁出事也不至于轮到他呀。我们这些男孩子在一块掰手腕摔跤,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那手腕,竖起来是定海神针,谁也无法撼动,压下来是泰山压顶,我们顷刻间只有崩溃。摔跤就更不用说了,他像摔冬瓜一样把我们摔得咕咚咕咚响,这样的人就是打架也不至于吃亏啊。况且,高阳平日里虽然有点痞,可很少打架呀。
回过神,我穿上衣服就往外冲。今儿可奇了怪了,往日老在眼前晃悠神出鬼没的出租车怎么也见不到影,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还载了人,急得我火气噌噌往上冒:这些狗日的,关键时刻都死哪去了?
谢天谢地,总算有一出租停在我面前了。
“去人民医院,师傅,快点!”
“今儿可真奇怪了,这是我拉的第三拨上医院的,还都是你这样半大不小的孩子。你们该不会是去看同一个人吧?”
“可能吧,我一同学受伤了。”
“哦,我知道了,这事我看见了。”
“那我同学怎么样了?”我心急如焚地问。
“伤得挺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在一网吧停着,不远处一男一女在一块,你那同学从网吧里出来,上去就揍那男孩,那男孩也是人高马大的,两人就干上了。别说,你那同学还挺威猛,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男孩撂倒,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揍。那男孩可能也是被逼急了,从身上掏出刀就刺了过去。你同学就倒在血泊中了,那血流得,那么一大滩。最后被一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男孩送到医院了。”
“我同学有危险吗?”
“不敢说,反正挺严重。”
师傅说得我心惊肉跳的。这个高阳,最后还是吃亏在网吧上。高三时,他仗着自己专业好,就不把学习当回事,经常翘课上网,为此,没少挨林哥的批,他也收敛了不少。我曾不解地问林哥,人家十拿九稳上大学,你还管个什么劲儿。林哥说我不知道网络的危害,他大学时就有一同学在网吧里和人起纠纷被人捅了,再也没醒过来。如今网络犯罪的比率越来越高,高阳又是火爆脾气,他担心他出事。
高三下学期,高阳成了特招生,又故态复萌。有一次,他又跑了,林哥让我带路在网吧里找到了他,迎脸就给了他一巴掌,高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脸涨得通红,牙根咬得紧紧的,拳头都握了起来,胳膊上的青筋根根绽出,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爆发,看着都吓人。谁知林哥上去又是一巴掌,劈头盖脸一顿训:“你不服是怎么的?有本事你打你老师啊!还没上大学就这样放纵自己,你还准备以后有点出息没有?高阳,我告诉你,你在我班一天,你就给我收敛一天,你要想自己成个人,就把这毛病给我改了!”说得高阳拳头也松了,脑袋也耷拉下来了,最后乖乖地回班上了,以后再也没犯毛病。谁知道最后还是栽在这上头。
想到高阳可能有危险,真有点不寒而栗。“高阳,你千万别有事,千万要顶住啊!我还想看你那痞痞的坏坏的笑,还想看你张扬着你的青春炫耀着你的身材在众人面前招摇而过,还想看你在运动场上以风一样的速度跑过终点,我还想和你一起打篮球,还想让你搂着我的肩我们旁若无人地说笑,我还想听你讲别人都羞于启齿你却满不在乎的少年性事,我还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直到我们都老得不能再老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说笑。高阳,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们啊!”坐在出租车里,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虔诚地祈祷。
到了八楼,远远就看见高阳母亲在抹泪,他父亲耷拉着头蹲在地上。姗姗小云等几个女生又是跺脚,又是转圈,个个都焦躁不安。金星见了我,一把扯过来低声问:“祖宗,你到哪儿去了?急死人了。”
“别扯些没用的,高阳现在怎么样?”
“正抢救呢,这不,进去都一个多小时了。”
我和金星走到高阳父母面前,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伯父伯母,你们要保重,高阳他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高阳的母亲早已说不出话来,头倚着墙只是流泪;高阳的父亲老泪纵横,嘴里一个劲儿地喃喃着“作孽”“作孽啊”。
我将金星扯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呀?怎么弄成这样?”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网吧上班,突然网吧里一片骚乱,有人说外面打起来了,就都往外跑,我也跟着出去看热闹。”说着嘴朝一边努了努,我这才看见角落里蜷曲着的李小菲,“当时只看见小菲在一旁跺着脚喊‘你们别打了’,高阳正骑在一男生身上打那男生,我正准备上去拉架,就听见高阳一声惨叫,从那人身上滚下来。我见高阳受了伤,赶紧打了110,将高阳送到医院来了。”
“她怎么回事,占着碗里的,还得看着锅里的?”我愤愤地说。
“到这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最难受的就是她了,让她听见了,多不好。”
“那凶手呢?”
“被公丨安丨局押回去了。”
“他没来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