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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天堂”是我们的诗意创造,意思是圆梦的地方,说到底就是肥肥的垃圾收购点。肥肥其实挺苦的,前几年她爸爸车祸身亡,母亲又有病,她就自己拾垃圾挣学费。我们起先不知道这事,很看不起她,后来了解了真相,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也帮着收集。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她可以接受的办法。

听说“梦幻天堂”来人了,几个女生来劲了:“肥肥,我们为你的梦幻准备了很多材料,今天一并拉去吧。”

“不行不行,我的今天还拉不完呢,过两天吧。”

“那到你家去看看?”

我们一直觉得肥肥家是个神秘的所在,也想知道,那样的遭遇,肥肥怎么还能那么乐观,她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教女有方的人。

“只要不嫌我家破,不嫌路远,尽管去啊。”

于是我们这些猴孩子们又蹬上自行车往肥肥家里奔,我们几个男生大声唱着:“肥肥在前面带路,太阳烤着我们,我们像馒头一样蒸在蒸笼里,煮在火锅上......”把女生们笑得花枝乱颤。

七八里的路,热,但不寂寞,等到了,我们全成了湿人。

肥肥的家在市郊,平房,院子不小,左边种着各种蔬菜,右边就是我们所谓的“梦幻天堂”,贴墙角是小山一样码得整整齐齐的各式瓶子,瓶子旁是用篷布搭成的棚子,各式袋子也码得整整齐齐,看不到一丝垃圾的脏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就这,我们就对肥肥肃然起敬。

送走了收购车,我们在门前的机井旁洗了脸,肥肥领我们进了她的家。这是一套四间的平房,左首是厨房,中间两间是客厅,布置很简单,一套简易沙发,几把椅子,还有一大床,用帘子隔着,估计是肥肥的卧室,整个客厅一尘不染,右首是肥肥母亲的房间。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好了黄瓜、西红柿、甜瓜在等着我们。

这是一个稍带病容的中年妇女,脸上带着安详而恬静的微笑,在她脸上,看不到失去亲人的悲凄和因病痛折磨而与之俱来的愁苦。她沉稳地招待着我们:“没什么招待你们的,都是自家地里出的,尝尝吧。”

折腾这么久,我们也的确渴了,抓起水果就吃,肥肥母亲在椅子上坐下,用欣赏而爱怜的目光看着我们。似乎我们都是她挚爱的孩子。

玩了会儿扑克,临近黄昏,日头不毒了,有了凉风了,我们才分头回家,金星和我一路同行。

这家伙一直沉默,不时唉声叹气。

“你又抽的什么疯啊?刚才还兴高采烈的。”

“肥肥家那样子,看着心酸,你说当初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见我不解的目光,他说:“开始我特别烦她,肥得像头猪,还整天嘻嘻哈哈,故作天真,就故意恶作剧,把两张猪的贴画贴在她桌上,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结果,结果我看见她流泪了。”

“金大公子也有后悔的时候啊,你是公认的白马王子,还把谁放眼里啊。”

金星一脚踢来:“有这么损你兄弟的吗?大不了以后补偿她。”

这一踢,我知道他的心情好了:“星星,到我家住几天吧,我都快憋死了。”

“好啊,我老爸老妈出差了,你快憋死了,我都快饿死了.”

“那我们快点回家洗澡,我都快腻死了。走,看谁骑得快。”

路上又多了两个风驰电掣烧包少年。

吃完晚饭,我和金星到海边溜达,先在海水浴场呆了一会儿,嫌那里吵的慌(洗澡的、打排球的、玩羽毛球的、吃烧烤的、谈天说地的,把个海闹开了锅),就转入了林间小路。

这是一片松林,中间开出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与海边的灯火辉煌迥异,这里只偶尔点缀着一两盏灯,混在松林中间,透出昏黄而暧昧的光。走在这里,不时可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镜头,看得我们脸红心跳可又管不住自己的眼。不知不觉中我的手被握住了,转过头,金星有点窘,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说:“看你可怜,也没个美女疼你,我就先疼疼你吧。”

我没有抽出手,任凭他握着,两人就这样迈着四方步悠哉悠哉走着,走着走着就远离了喧嚣,在一幽僻的拐角处坐了下来。

海上半明半暗,不远处有微弱的灯火,那是渔船。没有风,海沉默着,几乎没了声息,我们仿佛被温柔包围着。

金星枕着胳膊躺下来,盯着夜空默不做声。

没有月,可夜空缀满了星星,这是只有离开闹市才能看到的景致,天空那么渺远,星星那么神秘,在大海和夜空中,是渺小的我们。

“真好。”

“什么真好?”

“就这样真好,轻松,自在,是真实的自己。”

“是,是真实的自己。”

“有朋友陪着真好。”

“废话!”

“你不知道,我以前没朋友的。小枫,谢谢你。”

“你又来了,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爱,让我学会了去爱。从小到大,我一直被赞美包围着,慢慢就变得狂傲无知、目空一切,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不知道理解人,关心人,体贴人,也没什么朋友,是你们让我懂得了这些,这是我高三最大的收获。”

“以前你小子是够狂的。记得刚上高三时,大块(我们的数学老师,以块头大而臃肿著称)满教室溜达,你突然来了一句,‘你不晃悠行吗?转得人头晕,还让不让人家做题了?当时我们可都为你捏着把汗呢。”

“你说大块也奇怪,平日那么大脾气,那天倒没脾气了,还说有个性有个性,真不可理喻。想起这事我就后悔呢,找时间要请大块搓一顿,向他道个歉。我至今还记得老林对我说的话:‘一个没有爱心的人,就是有再高的天赋,其作为也是有限的,爱心是一个人的灵魂。”

又是老林,他简直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你告诉我实话,老林今天为什么没来?”

“你又来了,他为什么没来我怎么知道?”

“你们平日好......我能看出来。”

“胡说!我们什么也没有。”我故作强硬。

长时间的沉默,大海也没了声息,周围很静,我极力压抑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枫,我冷。”

“真虚伪,说让我抱抱不就得了,来,哥哥抱抱。”

金星听话地委身过来,我默默地抱着他,一言不发。他的头正好搁在我脖子间,男子汉粗重的呼吸穿过下巴拂面而来,我被这呼吸弄得晕晕乎乎的,就感觉天地间朦朦胧胧意识里迷迷糊糊的。

“这样累,我枕着你的腿吧。”说完,金星的头就往下滑,起先还枕着大腿,拱拱痒痒的就到了大腿根部。我的生命因摩擦而觉醒,金星锲而不舍的摩擦又使我的生命愈发蓬勃,我身子有些瘫软,索性躺下来,躺在软软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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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阑珊[BL]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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