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浦东机场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8点多了，想着可以快点看到楚瑜，我坐了一程磁悬浮然后再打车。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给楚瑜打了个电话。

[生日快乐。]听到她的声音，我先说了这四个字。

楚瑜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问我是不是刚回酒店。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她在哪里。

[我刚和爸妈一起出去吃了晚饭回来。]

[去吃什么好吃的了啊？]听到她说在家，我心里强忍着笑。我觉得我就快要忍不住告诉她我回上海的事实了。

[吃了妈妈爱吃的素斋，女儿的生日首先要孝敬妈妈。呵呵。]

听到楚瑜说这样乖巧的话，我真想马上就飞到她面前，可以亲眼看到她甜美的笑容。

[楚瑜，过半个小时，我再打给你，你要接电话哦！]我神神秘秘地说完，就收了线。

到她家楼下的时候，我把那个大大的prada的白色纸袋放在脚边，摸出手机给她又拨了过去。

[楚瑜，你现在下楼一趟，我托人送了个礼物给你。你快点下去拿。]我一本正经地说。

[啊？！现在？你搞什么啊……你让人家来我家楼下了？]楚瑜很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整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又差点让我笑场了，[就现在，人家已经到了，你快点！]我严肃地说着。

[哦，那我现在就下去……]楚瑜匆忙说完就挂了电话。

当那道楼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我紧张地凝视着从门里走出来的人。这一刻竟像等了很久，我心中有着无尽的激动，这样的重逢就像是历经了千险。看着楚瑜穿着一身居家服从那里出来，我本想跑上前去的，但双脚突然像生生粘在了地上，提也提不动，这时空的转换之快一时半会儿让我也有些接受不了。4个小时前，我还在香港想着这眼前的人儿，现在她却就在我眼前。于是，我就那样站在原地，笑着看向她。楚瑜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地张大了嘴，慢慢地朝我走来。[宋羽文……你搞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这是在她家楼下，既不能抱也不能亲，我弯下腰，提起那个纸带子递给了楚瑜，[生日快乐。]

对于她的生日，我想亲手送上一份礼物，对于我自己，我更想回来见她一面，只是见一面也好。楚瑜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袋子？里面是包？]她倒是一猜就猜到了。

我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觉得她会喜欢。

楚瑜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欣喜，她就提在手里，看都没有往里看，[你怎么这么物质？！]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话。

[我怎么物质了？]对我而言，我买它并没有因为它有多贵，只是因为我觉得这很好看很适合楚瑜，[这只是我的心意，礼物不在贵贱。]

[是不在贵贱，你就不能买的平实一点吗？]她又说道。

楚瑜那样的话，让我觉得心里有些窝火。[那你说什么叫平实？]

[像石磊送了我两本国内很难买到的专业书，我就很喜欢啊。]她低着头，淡淡地说。

我之前满腔的兴奋劲，一下子就被楚瑜这一盆冷水扑灭了。[石磊也送你生日礼物了？]我跨前一步，有些像在逼问她一样。

[今晚他和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因为爸妈说要谢谢他上次帮忙介绍华东医院医生的事情，就请他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就好像楚瑜经历过无数件跟我不曾相关的事情。为什么这个人和她走这么近了？！我心里的火已经快冒出嗓子眼，但今天是楚瑜的生日，我不想扫兴。可我实在是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两个人就这样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你……那你还去香港吗？]楚瑜小声地开了口，听到她的声音，我压着心里的不悦，硬撑着和她继续说下去，[嗯，明天一早就回香港。]

她像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我，[这包你让我怎么提上楼啊？]

我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这样提上去呀。难道要我帮你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是我爸妈问起是谁送的，你让我怎么回答啊？]

我转过脸没去看她，[就说是朋友送的呗，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可哪有什么朋友送个5位数的包包的啊！]她话语里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我真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楚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特地从香港赶回来，送个礼物你先说我物质，现在又说不能提上去。难道你就是就这样对我的一片苦心？]我承认我真的从未对楚瑜用过这么差的态度说过话，但这次，我却做到了，[你要是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包，那你扔掉好了，我反正是送给你了。]

说完，我真的想立刻扭头就走。这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不但没有给到她惊喜，反倒是让她有这么多不满。我这是何苦呢！

[小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送礼物要让收的人舒心就行。]

说来说去，还是对这礼物不满意，[你看都没看我送的东西，你怎么就知道你看了不会舒心？！什么东西都要用钱去衡量吗？你所谓的平实的就能让你舒心了？贵一点的难道就不行了？]

我的脾气越来越大，冲着她吼了一句，[你考虑过送礼物的人的心情吗？]

楚瑜看我这样子，也有些着急起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袋子，走到我身边，[小羽，你别生气，我并没有说不喜欢这份礼物，只是……]

我不想听这么多的“只是”、“但是”，[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用得着拿那个石磊的礼物举例来做对比吗？我在你心里，难道就和别人一样？！]

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生气的地方也说不定。

[你怎么不听我解释呢？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楚瑜也有些生气起来。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啊？书这样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给她买。我和她有的是生活，对我而言，我想给予她生活中所有的快乐。所以我才会给她买和生活有关的东西。我当初设想选择礼物类别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可她为什么非要拿我和那个男人比？

夜里的风很冷，站久了我已经觉得寒气都吹到大衣里来了。心想着她应该也会冷，那我还是走吧，别再这里站着了。

[那别再说了，你上去吧，我走了。]我冷冷地说道。

[那……这包……]她低着头，轻声地说。

[你还是不想要是吗？！]我一把扯过了那个袋子，[你不要，扔了总行了吧！]我很大力的一扯，白色的纸袋也被我扯破了。

楚瑜慢慢走过来，从我手里拉过那个袋子，[我没说不要……]

我没有看她，眼睛看着她身后的大楼，自己都不知道视线是停在哪里。

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我要听的难道只是一句“谢谢”？！她话音刚落，我就转过身大步朝小区外走去。

风从我的衣领里窜进脖子，我不自然地缩了缩头颈，十二月的申城给我的只有寒冷。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缘故，我觉得鼻头泛起一阵酸意，走到小区门口，马上拦下了一辆空的出租车，直接钻了进去。

那一夜，在自家的床上竟不如在香港的酒店睡得安稳。一整夜都在翻来覆去，浅浅的梦境里，都是楚瑜的身影。竟看见她就躺在我的身边，一会儿触手可及，一会儿她就像在喊我起床……清晨不到6点，我实在是躺不住了，干脆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晚上睡得不安稳，让我整个人都腰酸背疼的。航班是8点50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空无一物的背景，心里很空，楚瑜连个消息都没有发给我。

我穿上衣服，去洗漱，准备出门时，拿起手机刚想放大衣口袋里的时候，竟发现屏幕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楚瑜打来的。虽然我心里还在为了昨晚的事情恼火，虽然我也不知道接起了电话该说些什么，可我还是在期待她能找我。我连忙又拨了回去，可那边却久久没人接听。打了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看着时间不早了，我只能作罢，出发去了机场。

开到半路的时候，楚瑜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小羽，是我。在哪里啊现在？]她语气里还留着昨晚的那种试图解释的口吻。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回答得很平静，即使心里千滋百味的。

[嗯……那到了那边，给我发个消息。]

[嗯。]

两个人就像突然间失去了熟悉感，一下子陌生起来，无形中有一条沟壑相隔中间。

[那个包我很喜欢，谢谢你。]

又是谢谢。我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礼物像是早已失去了原先的意义和价值。从昨晚起它就成了我和楚瑜之间的负担一样，一提到它，我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刚买完之后的那种欣喜和激动，就像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连我自己都再也想象不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楚瑜，是不是我还是不了解你？]

从上海到香港，空中飞行时间2个小时25分钟。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坐飞机是如此无聊。忘记要靠窗的位子，坐在过道边，身边不时有空姐来来回回地走动。一股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香水味飘了过来，这是楚瑜天天用的chanelmademoiselle。既熟悉，又陌生，没错，就是这样。因为香水是个很奇特的玩意儿，同样的气味喷在不同人的身上，慢慢会散发出属于每个人不同的味道。楚瑜身上的味道就和刚才这味道很不同。

想到以前，我最不喜欢女人化妆、喷香水。现在想想，真是年少无知的时代啊。每个女人都会从女孩长大，这30岁的女人，愈发成熟，却残留着清纯之态。我想楚瑜了。想念她化过妆之后精致的脸庞，想念她身上幽幽的香味。

昨夜的不悦似乎如过眼云烟，就这样散去吧。我是这样想来着。

可事实，事实上，发生过的事，无法抹去。

或许，我真是不了解她，或许，她也不曾了解我。昨晚的事，没有谁对谁错。相爱的两个人，原来并不是朝夕相处就能明白对方的心。现在我这一走，心里觉得有些凄凉，因为感觉更是没有机会让我们互相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