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卫生间走出来,楚瑜的手机就在她的包里喊个不停。
[你手机响了!]我朝卫生间里喊。
[嗯,别去管它,等我出来我再打过去好了……]隔着水声,楚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等她洗完出来,照例她先回卧室,走去梳妆台前涂护肤品。我家原先是没有梳妆台的,自从楚瑜搬进来之后,她的那些瓶瓶罐罐,护肤水、乳液、香水、润肤露……大大小小的一大堆摆满了我的床头柜,我倒是不介意。直到有一次她无意间抱怨了一次,对着穿衣镜化妆很不方便,我才意识到得要满足女人的“细节”,于是立马拉着她就去特力屋买了一张梳妆台。等梳妆台正式在我卧室立足之后,我才发现,女人“对镜贴花黄”原来也是一幕赏心悦目的景象。每晚我都喜欢靠在床上,看着她穿着性感的睡衣在那里从脸涂到腿的;有时出门前,她化妆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盯着她看,总觉得身旁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是怎样看都看不够的。
[你去把我手机拿来,我看看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楚瑜坐在那里举着吹风机吹头发。
我走到可以客厅,从她的包里拿出她那个深粉色的三星手机,未接电话上显示“石磊”。
[呵呵,这人的名字都是石头?!]我看了一眼就大笑起来。
楚瑜这时已经放下了吹风机,伸手来拿她的手机,[哦,是他啊!]说完,她就给对方打了回去。
[喂?石磊?你找我啊。]楚瑜说话的样子怎么永远这么温柔,我又往床上靠去,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我早就到家了,呵呵……今晚大家的想法都挺好的,要是‘读书会’可以坚持办下去,对大家的学术成长都很有意义……是呀!]
应该是今晚的朋友,两个人聊了挺久。不过我好像以前从来没听楚瑜提起过这个人。楚瑜电话收了线,还没等我开口问,她一脸兴奋地转过头对我说,[石磊刚从加拿大念完博士回来。他是我以前的本科同学,他的交际面挺广的,现在我们想把这样的读书会坚持弄下去,等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可以通过他的关系,请一些国外专门做沙盘分析的资深人士,来跟我们做分享。]
[那他现在也在上海教书?是你系里的?]我问。
楚瑜摇了摇头,[他不会来我们系,因为他爸爸是我们系的系主任,这样的人事关系会让人说闲话。他前几天去你们学校的心理学系面试过了,还在等通知。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因为他在国外这些年的背景好、又有学术发表。]
[我们系?!]我倒有些惊讶,心理学在我母校这么个鸡肋的专业,一直没啥发展。
[呵呵,你们那里反正目前也都是些泛泛之辈,他去了,这样子更有发展潜力嘛!]楚瑜笑着说。
[你又要嘲笑我的系不如你的系了是吧……]我从床上跨下来,一把拉过坐在那里的楚瑜,[来,过来,我们谈谈……]
我的手摸到她的腋下,轻轻挠了挠,把楚瑜弄得拼命笑着往旁边躲。
[睡觉吧……]我亲昵地拥着她,让她靠在我身前……
那一天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本以为不怎么相干的男人,后来竟会慢慢影响到我和楚瑜的生活。
[小羽,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石磊约了我谈些事情。]下午,在办公室里,收到楚瑜发来的短信。其实我心里有一丝不乐意的,这星期里楚瑜已经有两天没回家吃饭了。但是其实我内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要给双方一些各自的交际空间,都应该有各自的朋友。恋爱关系中,谁也不能要求对方从此只能围着自己转。
[好的,照顾好自己。]我给她回了个短信。
我没有见过这个石磊,但从楚瑜平时的言语里,听到的都是关于这个男人的正面的赞扬,[本科时他就很上进,在学术上很有见地,受良好的家教而养成很好的绅士风度……]去就去呗,我下了班就自己回家随便煮了点速冻食品打发了晚饭。
楚瑜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手上那一大捧红玫瑰让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举着那些花朝我眼前走来。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些花……]我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她微微一笑,把花放在茶几上,[石磊送的。]
然后她开始拆花的包装纸,准备放入花瓶中。
[就没了?]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恼火,那个男人好端端送楚瑜玫瑰干吗!
[啊?还要有什么啊?]她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这难道还没什么吗?![都送玫瑰花了,还没有什么!]我语气很不好。
楚瑜笑着放下花,走过来拉着我胳膊,[今天正好是感恩节,石磊说,想谢谢我这阵子给他的帮助,又不知道买什么花好,所以就买了玫瑰啰!]
她怎么还像是十七、八的姑娘一样,男人说啥就是啥的!哪有人不知道,这玫瑰花是不能乱送的啊。我朝她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还感恩节呢!谁过这种节日的啊!]
楚瑜自顾自又去搞那捧花,[人家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或许觉得这样的节日很重要呢。]
国外就了不起了啊……我真是懒得跟她说,她怎么就把男人想这么单纯呢……
[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澡,我帮你搞这花!]我起身推了推她,等她走进浴室后,我低头看了看这火红的玫瑰,心里还是觉得来气,我得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个叫石磊的男人,看看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心里边想,边用手指轻挑的弹了弹这让人“厌恶”的花。
世博会结束了,上海的早晨终于变得安静了许多。高架上再也没有那么多大巴,出租车也成排地亮起了绿灯。周日的早晨,楚瑜一早就去了花店,因为上午要去参加他们的“读书会”。等楚瑜走了,我懒洋洋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晾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发呆,心里捉摸着想要去花店看看那个男人的样子。可这样的行为好像很幼稚,就像个不放心老婆的男人,偷偷摸摸跟在老婆后面一样。我简直开始鄙视自己了。可爱情让人昏了头,迷了眼,我一咬牙还是决定就要去一次。我可以就在花店里呆着,我甚至还想好了理由——我是去找阿兰的!
我从家里慢慢走到泰康路,秋天的街头,梧桐树的叶子慢慢开始发黄,落在街上的零星几片树叶,一踩就是咔嚓一声脆响。天空晴朗,格外地透蓝,这么好的天气,要是能带着楚瑜去圆明园路拍拍照片、谈谈恋爱,那是多么地惬意啊。哎,可我的楚瑜现在正和人家讨论着学术问题呢。我为自己已经沦为第四类人而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哀,(补充说明:世界上的人分为三类,男人、女人、女博士),而我就是最后敢和女博士在一起的第四类人。我以前觉得女人要有内涵要有文化,现在想想,要是楚瑜不是什么女博士,也就不会去搞什么读书会!
边走边想,已经到了田子坊门口。周日的田子坊真是热闹无比,游客成群结队的,还有一些文艺“潮人”。推开daphne的玻璃门,迎面看到阿兰正在那里整理刚刚到货的鲜花。阿兰看到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连忙让她小声点,别搞得太张扬。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我就帮着她一起盘点这些花花草草。这玫瑰的品种还这么多呢,戴安娜啦,台湾小玫瑰啦……我看着都迷糊了。我还以为就颜色上不同呢。阿兰凑近我旁边,小声地跟我说,[上周,楚小姐的一位男性朋友,就在楼上,来我这里,买了一大束红玫瑰送给她。]
我听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丫头还挺鬼,[你怎么知道是送给楚小姐的啊?]我故意这样问。
阿兰一本正经地点头肯定,[这个男的自己说的呀,还问我送几多好呢!]
我不屑地心里一哼,然后狠狠地说,[你怎么不说买999朵呢!有生意还不做,真笨。]
说完把阿兰逗得直笑。我就说楚瑜这人把男人想太简单了吧,这下可知道了吧,明摆着是图谋不轨。一想到这,我心里可不乐意了。回家我得好好说说楚瑜,人家都追到家门口来了,她还像啥也不知道的。
约摸11点多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大家的嬉笑声,我赶忙站到阿兰边上,装作在和阿兰说话。这些人年纪基本都在30—40的样子,楚瑜走在中间,她前后都有男人,可哪个才是石磊呢?
楚瑜一抬眼,就看见了我,我连忙侧过头,拿起收银台上的一支笔,故作正经地转着,就当啥事也不知道。楚瑜倒也没喊我。
[楚瑜,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闻声迅速地扭过了头。这语气里竟让我感觉像是有种让人不能拒绝的自信。是站在人群最后的一个男人说的。
楚瑜回过头,笑了笑,[你们去吃吧,下午我花店里还有其他的事。]
那个男人快步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楚瑜身旁,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1米8左右的个子,长得一粗看竟有些像那个tvb现在很红的男演员黄宗泽。
一旁的人都在劝说楚瑜一起去吃午饭,[那我们就在田子坊里吃,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的。]
我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楚瑜,心里想着,楚瑜啊,我可还在这里呢,你别狠心扔下我吧……我隐约觉得楚瑜的余光扫过了我这边,然后她婉言说,[石磊,你和大家一起去吧,我今天真的不去了。花店真的有事。]
原来,这就是石磊!我终于看到了这么多石头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因为楚瑜坚持不去,我心里好受很多。看吧,楚瑜才不跟你一起去吃呢!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我心里竟有点小小的无赖,很希望楚瑜能“怜悯”起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