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楚瑜，跨前了两步，对那个女生说了一声[嗨，是你啊]。我这才慢慢定下神来，站在楚瑜身后，望向那两个女生。这不看还好，看见了之后我更觉得尴尬。虽然以前总有人说，要是自己是les的话，总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要是一看见有两个女人亲密一点，自己就会不自觉地把人家也归为同类。我平时倒不怎么去观察这些，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实在是有点……不让我乱想都有些难。

跟楚瑜打招呼的那个就是一个普通小家碧玉型的女学生模样，可她身旁的那个着实有点“非主流”啊。刚刚过耳的头发削得很碎，瘦小的脸庞上还配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宽大的t恤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中裤，最扎眼的是她耳垂上那个亮亮的银白色耳钉。

我背后都快出了一身冷汗了，我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我怎么可以让楚瑜在学生面前这么难堪？刚才我和她亲密的举动，我感觉与其被“不知情”的纯情学生撞到，也好比现在这样，被貌似也有这种“知情”嫌疑的学生撞到来得好。

[你也在这里逛街？]楚瑜笑得有些僵硬，但是可以看出她正努力地在缓解这面对面的尴尬。那个女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说，[楚老师，那我们先走了。]之后有些匆忙地转过身，两个人转身的时候，一个要往前，一个要往后，不默契地拉扯了一下，那个长发的女生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楚瑜，[楚老师，教师节快乐！]说完，就跟着旁边的那个一起匆匆离去。

楚瑜回过头，先前还一脸幸福的小女人的脸蛋，这下可是满脸布满了愁容了。我走上前，挨着站在她身旁，[走吧，我们回家说……]

出了商场，两人手里举着的冰激淋迅速地融化，我看楚瑜是连吃的心情的都没了，便接过了她手里的那个纸杯，投到了路边的垃圾箱里。楚瑜望了我一眼，像在怪我干吗要扔掉她的冰激淋。

[下次再给你买。]我柔声说。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要是选择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带楚瑜去什么来福士广场！以前听说那里是全上海les最喜欢的聚集地，尤其是年纪小的孩子都愿意站在那门口等人。原来这不是谣言……你说，人民广场这里这么多商场，我怎么就带着楚瑜去来福士呢……我心里是懊恼极了。

[这两个都是你的学生？]我问她。

楚瑜皱着眉头，倒没有生气，只是像只泄了气的小皮球。她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跟我说话的那个是，旁边那个不是。]

[唉！]我叹了口气。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两个人抱头痛哭吧……我安慰着说，[那说不定你那学生还担心呢，因为刚才那场面显然大家都很尴尬。或许她还不想被你看到她旁边那个……那么明显……]

我高高吊起了尾音，楚瑜扭过头，懒懒地说，[那么明显的什么啊？]

我不知道楚瑜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只好幽幽地说，[t……呗！]

话音刚落，一旁的楚瑜噗嗤一声笑了，[还说人家呢……说的是你自己吧……]

我看她笑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又说道，[我难道一看就是t吗？有吗？！]我故意逗着她说话。

楚瑜总算是放轻松了一些，笑着说，[你看不出，一点都看不出！就差说你是p了……]

回到家，楚瑜又开始为这事担心起来，[你说，人家到底看出我俩的关系了没啊？]

其实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没个底。这大热天里的，我穿的是短袖polo衫，很明显可以看出我胸前那女性化的“特质”，外表上我长得又不“春哥”……其实正常点想，两个女人在逛街的时候亲密点，也很常见。可偏偏遇到的是那样的两个孩子，让人家不乱想也不可能啊。

[你记住，你要沉得住气。在学校看到那个女生，你要和平时一样坦荡一点。你心里得告诉自己，啥事也没发生。明白？]我认真地跟她说。

[那你说，这事会传开吗？]她紧张地问。

我摇了摇头，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我，那个女学生应该不会去乱说，如果她自己也是les的话。因为她会明白在这样的感情里的难处，也会明白社会大众的眼光，没有理由她会好端端地用这样的流言去伤害平时在学校里一向受人欢迎的楚老师。退一万步说，万一那学生真的说了出去，那也只能停在“传言”的层面。只要不让别人有机会得到再一次的验证就行。

[你别自己在心里给自己负担，听到没？以后我尽量少出现在你学校里面。]我抚着她的头，安慰到。

楚瑜扑在我怀里，气呼呼地说，[都怪你！都怪你！]

[对对对，都怪我，我就不该带你去买冰激凌……]我边说边抬起她的脸，注视着她。

这样的时候，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分分心，那就是……我一下子吻住了她还想说话的嘴……

工作日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其实也不太有机会让我俩在外面“抛头露面”。因为上一次这个小插曲，我基本就不去学校找楚瑜了，偶尔两人晚上约好在外面吃饭，也是各自分头去。楚瑜的花店她一周总还要去个3、4天，虽然在田子坊附近应该也撞不到熟人，可为了保险起见，楚瑜也不许我跟她一起去花店了。偶尔晚上一起去个超市，活动范围也就在家附近。

终于有一天我不乐意了，[怎么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一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事发当晚，吃过晚饭，楚瑜要去花店，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说要开车跟她一块儿去，可她倒好，让我自己在家里看电影！

[我去花店也不碍着你什么，再说了，有谁会看到嘛……]我把本来就已经捏在手里的车钥匙，“哐”地一声扔在了茶几上。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的本意只是不想她自己开车。上海的天气已入秋，雨水渐渐变多，天也凉了起来。

[今晚情况不同嘛……]楚瑜看我这副样子，连忙来跟我解释。

[今晚我有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借我的店搞一个‘读书会’，他会带来一些朋友，我也请了我的几个朋友，你在那里，回头人家问起这是谁，你让我怎么回答啊？]

切，可以回答我是你的助手的嘛……我听了她的解释，虽然心里还有点小情绪，但是也觉得合情合理。

[好了好了，那你自己开车小心点，快去吧。]我叹了口气，站起身，从玄关处拿了把雨伞递给楚瑜，楚瑜站在门口，踮起脚尖轻轻啄了我一口，然后就笑眯眯地出去了。

确实也很久没看电影了，两个人在一起有两个人的甜蜜，可好像是少了一些一个人思考的机会。我坐到电脑面前，想找找许鞍华的那部新片——《得闲炒饭》。

喜欢许鞍华也有一些年数了，最先是被她镜头前的《倾城之恋》、《半生缘》给吸引了。从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两部早年的电影，其实拍得不算太理想。也或许是张爱玲的作品太难把握。直到前几年《天水围的日与夜》一举囊括多个重量级的华语电影奖项之后，我真的是爱上了许鞍华镜头前的女人们的平凡世界。

窗外雨声时大时小的，我一个人静静地捧着笔记本，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影。电影里吴君如的那个角色我不是很喜欢，虽然她演t还真有点腔调，可那副用情不专的样子，我看着是说不出个味。不过，周慧敏都这岁数了，重出影坛竟然还带着当年玉女的范儿……总得来说，电影没有想象中吸引人。

关掉播放器，这时间一晃都已经10点了，楚瑜还没有回来。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轻喜剧虽不沉重，却也能让我反思连连。女导演的视角往往更柔和，看到的是女人心底里最脆弱的一角，也能很好地把握女人在迷茫时候的无助。

等楚瑜回到家，差不多都11点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我连忙跑到门边，去接过她手里的包和雨伞。

[怎么这么晚？]我低头看着正在换鞋的她。

[外面雨很大，我的脚都湿了，有点冷，我先去洗澡了。]她抬起头，把东西全塞到我手里，然后直接去了卫生间。

[你帮我把睡衣都拿进来！]她在卫生间里朝我喊道。

我把东西都放在客厅里，然后就转身帮她去拿睡衣。一推开卫生间的门，楚瑜已经脱得光光的了，我使坏地凑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光滑的后背，[你是故意让我进来的吧……]

楚瑜嗲嗲地哼了一句“啊呀……”，然后笑着推开了我。

我放开了她，乐呵呵地走了出去。生活里的甜蜜，在每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都无时无刻地围绕着我们。这样的日子真是快乐，我暗暗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