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愚人节的时候被同学整过没？我最擅长愚人节捉弄人了！我初中时最成功的一次是，用面粉揉成软硬适中的面皮，切成条，做成绿箭口香糖的样子，还用小刀在上面轻轻刻出相同的花纹，再包在绿箭的包装里，真的看上去一模一样哦！那天在学校，我自己嘴里嚼着一片口香糖，然后随意地问我周围的同学，要不要吃绿箭？等到他们把面粉咬成了糊状，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时，我顿时捧腹大笑！呵呵呵，好不好笑啊……]

我关掉了电视，安静的酒店，只听见手机那头楚瑜断断续续的笑声，还有她时不时喊疼的呻吟声。

[还疼不疼？]我温柔地问道。

[嗯……]

[再给你讲个笑话？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我故意逗她。

[我想不出来……]楚瑜笑了笑，轻声呢喃。

[不行，就想一个！]我硬逼着她说，不能让她光听，要让她自己分分神。

楚瑜想了老半天，终于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有一天蜗牛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被人撞了。其实肇事者是乌龟。丨警丨察问蜗牛，你能跟我大致描述一下肇事者的样子吗？蜗牛说，他刚才实在是太快了，嗖就过去了，我没法看清楚呀……]

我听完呆了几秒，然后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楚瑜也笑了，[呵呵，还挺好笑的吧？呵呵。]

我想象着楚瑜站在讲台上那滔滔不绝、温柔恬美的讲课，然后说着这样一个幼稚可爱的笑话的样子，顿时觉得心里很甜。我的心像是绽开了一朵美妙的花，还带着“啪嗒”的声响，微微颤抖了几下。这样的谈话，似乎那么亲密，而其中的欢乐似乎也属于我和她两个人……那个夜晚，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上午先去看了大连港口的情况，下午又回到对方公司，终于敲定了价格。我这边退让了一小步，之后紧紧咬住不松口，最后只是在公司预估范围内的让步，还算是比较成功。晚上客户那边在万达国际又隆重地招待了我一次，说算是送客宴，因为我是隔日下午的飞机回上海。

[来来来，宋部长，中午上班都不喝酒，这下晚上了，谁也逃不掉了啊！]

北方人喝酒真是爽快到极点，眼看着一瓶剑南春已经被桌上这几个人都分完了。我这势单力薄，人家倒多少，我只能奉陪到底。满桌的海鲜，却都没人动筷吃，就只顾着喝酒。我捂着胃，微微皱了皱眉。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我一看是楚瑜的短信。

[今天不怎么疼了，昨晚多亏了你陪我讲话。]

看到她的短信，我小小地兴奋了一下，立马回了一句，[你要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吃几颗红枣什么的。我还在和客户吃饭，晚一些我可以再给你讲笑话。]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宋部长，你的杯子又空啦！满上满上！]跟我隔了个位子的那个经理，大声喊道。我赶紧放下手机，举着杯子迎上去……等开了第二瓶剑南春，我才估摸着我被他们灌得差不多一个人喝了半斤下肚了。以前住家里时，好歹有老妈管着，这胃一直没啥事。上了班之后，应酬多了，加上自己平时也不注意，这胃经常跟我闹别扭。我夹了两口鱼肉往嘴里塞，本来色面很好的菜肴，这放久了凉了，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鲜味。

这桌饭吃完时都已经晚上10点多了，他们拍着我的肩膀，[宋部长，你真是爽快人！我们就喜欢和这样的人谈生意！]

唉……这半斤白酒没白喝！

我挺直了腰杆子，用力地和他们握手道别，[下次你们来上海，我一定好好招待！]

[好好好！一言为定！]

打车回酒店的路上，我让司机关了车上的空调，开了窗。大连这样美丽的海滨城市，夏夜的海风吹来，一点也不热。头稍微有点晕，半斤白酒是不少，但喝得不快，也就没什么感觉。我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10点40分，这么晚了，还要不要给楚瑜打电话？万一她已经睡了，吵到了她怎么办。想来想去，我发了一条短信，也就两个字。

[晚安。]

许久她也没有回复，我安心地觉得她应该是睡了。我那晚把楚瑜的生理期的日子记在了手机的备忘录里，想着以后每个月的那几天，我都可以陪她说说话。

一下飞机，就已经感受到我们上海的“热浪”了。好在我是开着我的车来的，提了行李就直奔停车场去拿车。早就算过这笔账，停在机场的保管费和我来回打车的出租车钱相比，还能便宜100块。都已经都5点多了，我也就不回公司了，我从浦东机场上高速径直朝家里开去，爸妈的那个家。因为他们都喜欢吃海货，我最后一天在大连给他们买了很多干的元贝和海虾，所以给他们送过去。翅膀再硬，也不能忘了爹娘！

回到家，吃了晚饭，洗了把澡，想想干脆就住这边了，也懒得回家了。这下倒好，我妈不到10点就开始催我睡觉，[妈，我又不是高中生……10点怎么睡得着！]我推着老妈往门外走，[你们先睡，你们先睡！]，然后关上我的房门。我拿起手机一看，还真又10点了，唉，其实每天的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一闭眼就天亮了，一起身又过去了小半天，白天忙得焦头烂额，一晃就下班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想到了昨晚这个点我还给楚瑜发了短信呢，要不再发一条？于是我又给楚瑜发了一条，还是那两个字。

[晚安。]

然后我就把手机扔在一旁，趴在电脑前，随便点个网页看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我漫不经心地接起来，眼睛还看着电脑屏幕。

[回上海了？]楚瑜的声音。

我一听是她的声音，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从写字台前起身，走到我房间的沙发凳上去靠着，可以舒服地讲话。

[没什么事，呵呵，就是看你给我发了短信来，我就问问你有没有回来。]

我慢慢发现，我和她谁也没有刻意回避，自从那天之后。这样的交往很舒心，顺其自然。她能这样子跟我聊天，我心里不知有多开心，有多知足。

[昨晚我和客户吃饭一直弄到10点多，想给你打电话的，却又怕你睡了，所以就发了短信。]我解释着昨晚的事。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细心的人。]

我淡淡地笑着说，[我对自己不细心，但对你比较细心……]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她的感情，有些话我不敢再轻易地说，想要含蓄地遮掩，但等脱口而出的时候，就说成了这样。这样的话，或许让听的人有些难以接口。

楚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赶紧重新挑了个话题，[这几周好像都没有治疗小组的活动耶。还是楚老师，你不想找我做助手了？]

[没有，只是快到学期末了，干脆把活动的时间调到暑假里。]

也对，人家楚瑜是老师，一年里有寒暑假的！我就顺着这话，问了问她寒暑假都做些什么事之类的。其实大学老师的寒暑假，闲不到哪里去。科研论文总是要写吧，不写又评不了职称，平时上课的时候都没有整段的时间，所以一到假期，就是埋头写文章的时候。加上还有学校里的研究项目、课题什么的，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我想起来了，你去看过世博会没？]楚瑜忽然问我。

[没有啊，我哪有时间去啊，就算有时间，也没精力啊。]我以为她纯粹是聊这个话题。世博会早成了肉博会，我是望洋兴叹，早就不抱希望进去看了。

[哦，你不是很想去啊？我倒是有好几张票子，学校发了点，还有一些机构送的。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看。]她听我前一句话好想不怎么感兴趣，也就不是很积极说这个事了。

[你去过没啊？]我接着问。

她笑了笑，[呵呵呵，其实我也还没去过。]

我顿时遗憾自己为什么不能未卜先知，刚才的话还能收回吗……我……

我尴尬了老半天，终于说了一句，[那要么挑一天，我俩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