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浦东机场,人山人海的,都是成团来看世博会的人。换了登机牌,我照例去麦当劳买我的早餐——麦香猪柳蛋和麦咖啡,买完后坐在那里一个人吃。即便是在这样的快速食品店,一个人吃东西的感觉依然不怎么好。
曾几何时,总盼望着可以一个人旅行,坐一辆绿色的铁皮火车,能从上海出发,一路驶过南京长江大桥,看尽江南的渔米水乡,千绕百转,然后一路北上。但是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境的变化,我越来越畏惧坐长途的火车。虽然现在的火车已经是如此的舒适与快捷。火车车轮咔咔咔咔地滚动,窗外景色的切换,驶过一个地方,然后停留,然后离开,我承受不了的是这样的分别。飞机不一样,它快,快到让你还没来得及为离别悲伤,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样说来,比结局更能伤人的是过程。
飞机腾云而起,穿过云层,离那光芒四射的太阳是如此之近,我放下了遮阳板,轻轻倚在窗边。
[小姐,请问你要什么饮料?]空姐推着饮料车过来。
我这一排座位是3个连一起的,我靠着窗坐在最里面,身边挨着的是一个女人,在过去左过道边上的是个男人。我仰起头,说了句,[可乐,加冰。]
空姐微笑地点头,很快就给我递来了一杯。我从身旁的女人面前小心地伸出手去接,就在我刚端住的那一刻,那女人忽然直了一下腰,撞到了我的手臂,我手一抖,那塑料杯子泼了一半的可乐连带着冰块在我自己的胸前![靠!]我低吼了一声,然后愤恨不平地朝身边那个女人望去。可乐洒在我纯白的polo衫上,一大片褐色印迹。
[对不起,对不起啊!]她连连道歉,然后立马摸出纸巾递给我。
一旁还没走开的空姐也立马过来看我,给我递来了一叠纸巾。我看了身旁那个女人一眼,然后去拿空姐手里的纸巾先擦了擦溅到手上的可乐。粘乎乎的感觉难受得要命,我干脆起身去了洗手间。镜子里一照,这么大一块可乐的痕迹!我火得要命,那女人真烦!我用纸巾稍微在衣服上吸了吸,洗干净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女人讨好地来跟我说话,说了一大堆不好意思之类,我实在听得都烦,就回了一句,[没事,是可乐,不是丨硫丨酸。]
然后她开始东一句西一句问我,去大连做什么啊,以前去过大连没……我认真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实在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长得倒也白净,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不平整的毛孔,即使她已经很明显地涂了粉底,五官也算秀气,不难看,也没啥特点。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她的话。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更不喜欢跟一个毛手毛脚的笨女人说话。过了一阵子,她总算安静了,自顾自看起了飞机杂志。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想到了楚瑜。
楚瑜那温柔的笑容,精致的脸庞,还有每一个动作都让人如沐春风。她现在在做什么呢?阿兰上次说过,周二她没课。有人说过,女人爱上t,就会像是中了t的毒,爱过一次后,即使嫁为人妇,也没法逃开自己心里对t的怀念。我从不刻意把自己划为是哪一类,但如果非要在les的世界里,粗略地分类以便于有种角色的识别的话,那我当然也只能是t。那楚瑜对于t呢?她会再接受一次吗?
下了飞机,拿完行李,我先去卫生间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快快走向接机口,因为对方公司的人正等着接我呢。已经是这么早的航班了,可一上午的时间还是如流水一般过去了。对方很热情,可能是北方人真性情的缘故,中午丰盛的招待,让在上海出入惯大酒店的我还是大跌了眼镜。难怪现在大连是继上海、北京之后,中国的第三个国际奢侈品战略城市。午饭后,就去了对方的公司,开始正式谈论工作。生意场上如战场,酒桌上再豪爽,可到了钱的面前,谁也不让一分。几个小时下来,我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这种时候,一点都不能松懈。价钱没有最终确定下来,我扔下话,等第二天,我去看完码头的情况再说。打开会议室的门,工作的事就到此暂停,负责接待我的那个员工,热情地问我,晚上想要去哪里看看。我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有点累,我直接回酒店。]说完亲切地道谢。
华美达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订华美达,是因为我对这里的早餐向来就有些偏爱。打开房门,我扔下行李,换了拖鞋,第一件事就去洗澡。这么热的天,上半身还有那粘粘的可乐,我都难受了一整天了。等我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大热天的我也懒得出门,我随意地翻看酒店提供的餐饮指南。叫外卖算了,眼前有一个必胜客宅急送的电话。必胜客,我不禁莞尔一笑,多少年没有吃过必胜客了。念书那会儿,和子嫣谈恋爱的时候,她总很淘气地要去搞那个自助沙拉,一个劲地垒啊垒。有一次,我无意间说了一句,人家某某某垒得比她高多了。子嫣立刻翻脸,盘子往桌上一扔就往外走。我尴尬地赶紧买单,在众目睽睽之下追出了必胜客。关键就在于那个某某某是个女人,还总来找我玩,子嫣对她的不满是早有时日了。那件事情之后,我和子嫣立下规矩,谁也不准再去吃必胜客。这一不吃,就真的好些年都没再吃过了。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不用再刻意使然。
我拨通了电话,要了一份黑胡椒意面和一份薯碗。因为那餐厅就在华美达下面不远的地方,所以热乎乎的食物很快就送来了。意面的味道是那样的熟悉,是我最喜欢的黑胡椒牛肉味,只是面条太软,随便扒了扒就吃完,摸着我8分饱的肚子,往酒店的大床上一靠,惬意地看起电视。
约摸8点来钟的时候,稍微觉得有点闷得慌,我从床上下来,站在窗边,伸伸胳膊弯弯腰。全球化风波袭卷的各大城市,遍地都是连锁产业,每个城市的独特性渐渐削弱。同样的酒店,同样的品牌,到哪都一样。主要也是来办公事,没啥闲情,不然我定会抱着我的相机,走进摸索城市的血脉,探寻它真正的味道。
回到床边,拿着手机捣鼓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拨通了楚瑜的电话,就想问问她此时在做什么,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电话通了,可是好久好久都没人接,难道她在花店?我有些迟疑地想挂掉电话,不料那边却姗姗来迟地接了起来。
[喂……]楚瑜有气无力的声音。
[喂,楚瑜,是我,小羽。]我听到她的声音,好像整个人就变迟钝了,反应都慢了一拍。
电话那头悉悉索索了一会儿,像是她在找东西一样。[楚瑜?]
[嗯……]她轻应了一声,[怎么了?你不是出差了吗?找我有什么事啊?]
楚瑜的声音有些低,好像是……人不舒服一样。[我找你没事。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我有些担心地问她。
[我来例假了……]
楚瑜说疼得厉害,她正睡在床上,我就说陪她聊天,讲讲话就会分心的,会忘掉疼。然后我就开始一个劲地挖空心思找点有趣的事来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