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慢慢睁开眼，觉得嗓子干得发烫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躺在花店二楼的沙发上了。而楚瑜在另一边的那张沙发上靠着。我支起身子，头晕得厉害，借着那盏小小的落地灯，我试图去找水喝。但动作迟钝、步伐沉重的我，一路走一路在撞桌子，楚瑜匆忙从我身后跑到我身边扶稳了我。

[你想干嘛？]她轻声问。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没有戴眼镜，平时她那头整齐的长发有些凌乱，一脸的疲倦更显她的娇态。[我要找水喝……]我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她放开我，小步走到一个柜子边，给我倒来了一杯白水。看着我一口气全喝下之后，又给我倒了一杯。

她拉着我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我，静静地说，[宋羽文，你这是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句话，终于让我想起了这一晚的前因后果，和leo他们喝酒，看他们玩三国杀，然后我一个人喝了一整瓶的伏特加，然后我坐在花店门口，然后我……我慢慢抬起头，注视着楚瑜，[我只想知道你的过去，让我知道你有没有可能接受我……]

[宋羽文，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其实我就想到了她。]楚瑜低着头，没有看我。

[你和她很像，是举手投足、言语神情间的相似。但我真的从没去想过你会喜欢女人。所以，那天，当你问我，觉得爱情的世界里关乎性别吗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所以一下子就……为什么，总让我遇见这样的你们？]

[楚瑜……]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烈酒的后劲很足，我整个人软弱无力，但头脑已慢慢清醒。

[生活就像跟我开了一次玩笑，那几年就像一场闹剧。她是我念硕士时候的同班同学。她对我很好，朝夕相处的学校生活，渐渐地让我和她之间有了超出友谊之间的感情。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我并不畏惧这样的同性之间的关系。为了她，我和我谈了3年的男友分了手，为了她，我和爸妈扯破了脸，可最终，退缩的却是她……]

悄无声息的深夜，楚瑜轻轻地诉说着她的那个不愿提起的过去，伴随着她淡淡的忧伤。我又想起第一次我自以为她是les时，那兴奋的决定，现在想想，我是多么希望她没有那段过去。

我那一刻只想说一句话，[可我不是她。]我扳过她的双肩，让她面对着我。

楚瑜扭过头，并不看我，[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楚瑜，相信我，我愿意承担所有将要面对的困难。我愿意的！]我紧紧抓住她的肩头，认真地说。

[小羽……别这样……我们都几岁了啊？我们要做的事越来越多，我们谁也承担不起。]她回过了头，无奈地望着我。这样的话，是多么熟悉，刘子嫣也说过。那时候的我，听这样的话，心里有的是不甘、是愤恨，现在的心境，更多的是无奈，连同对楚瑜的心疼。我不想伤害她。可我却……想爱她。爱你却不伤害你，我扪心自问，同是女人的我，能做到吗？！

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朝我胸前贴来，慢慢地搂在我的怀里。我轻轻地抚着她如绢丝般的秀发，嗅着发丝间的芬芳。楚瑜没有拒绝，只是身体动也没动，任我抱在怀里。

拥着怀里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她的鼻息热乎乎地吹送在我耳畔。我逐渐有些不能自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的双手从她的发丝移动到她的后背，轻轻地抚摸，直到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楚瑜，我喜欢你，真的……]我的脸压着她光滑的发丝，埋在她的颈间，低声地说。

楚瑜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试图往后退去，她这一动，更是让我想要把她抱得更紧。

[小羽，别这样……]她的两只手臂也被我圈在怀里，她的身子开始挣扎。

我心里就像有股快要溢出来的浓浓的情意无处投放，我的脸慢慢移到她的脖颈，双唇扫过雪嫩的肌肤，然后再往上，再往上……我的手从她的后背移上了她的双肩，扳住她正在扭动的肩膀。

[啊……小羽……]楚瑜喊着我的名字，抬起双手想要推开我。

我真的是把持不住了，我一下子吻到了她还在喊我的名字的唇间。那温暖湿润的双唇，软得让我不敢再往里探索，我的吻就停在了那里。楚瑜的双手也就停在了我的腰际。时间就此停止。

可是忽地一下，楚瑜重重地推开了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恍然若失地看着她。她就呆呆地站在我的面前，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低着头，一声不响。

我顿时有些痛恨自己，开始后悔刚才的举动。看着楚瑜，我为什么就变得极其矛盾？她为什么总是给我一种想爱却不敢爱的感觉？就生怕我的一举一动会伤害到她。

楚瑜开车送我回家。我很清醒，我记得自己做过的所有事，当然，也清楚地记得之前楚瑜说的所有的话。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楚瑜认得我家的路，因为上次去接过我。我看了车里的计时器一眼，都已经凌晨3点半了。车子停下时，我有些不舍下车。

[对不起，让你陪我到现在。]我脑子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挑了这一句。

楚瑜没有说话，我看了看她，她双眼直视着前方。我暗自叹了口气，打开了车门，下车。

[回去小心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也行。]我轻声嘱咐，合上车门。

我站在路边看着她开走，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天色已经有些泛白，街上空无一人，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家。这样的喝法真的是太累。我一到家，就摊倒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我捏着手机，等着楚瑜的电话。5分钟，10分钟，20分钟，连条短信都没。我焦急地给她打了过去。

[喂，你到家了没？]我语气有些急。

[嗯。]她低低的说。

我那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没事了。就问问你。]

[嗯。小羽。]她停顿了一下，[都忘了吧，所有的这些，都忘了吧。]

我的心就像深深陷进了沼泽，被四周围的泥泞掐得紧紧的，生疼生疼。

[已经发生了，再也忘不掉了。]我对着电话那头说，可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