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婚礼

有人说，穿上婚纱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老天弄人，对于我来说，这一刻就像是梦魇，又是噩梦一般，只盼望它快快过去。

那一夜，我无法入眠，一闭上眼都是秋水的泪。我在枕边辗转反侧，欲哭无泪。清晨却不由我的心愿，如期而至。

一切都是程序式的。浓妆艳抹，把我的心都化上了厚厚的妆。我却不能让旁人看出我心底的痛。

强颜欢笑，惟有如此。

现在回想起这一些，觉得自己真是愚笨的可以。如果那时候知道有形婚这个词汇，又何用走这样的一遭。可是，当时真的是从来没有上过论坛，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感情也还有这么多的同伴，更不知道其实有别的方式可以真正在一起。

我只能将这一切历练，归于老天一定要让我痛过走过才能让我豁然。

实在不愿意用文字叙述那一天的细节。堂皇的酒店、簇拥的人群，父母和亲戚的如释重负、欢声笑语。还有身边那个其实我仍然陌生也永远不想了解的人。

我曾经和秋水讨论过这一天，她到底要不要来。

我并不希望在宾客满堂中见到她，那样我会无地自容，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演戏下去。我也不想她对我微笑，因为我害怕微笑过后就是永生不能相见。

我试图劝说她不要前来，可是秋水拒绝了。

她的理由很正当：她说她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又是彼此家人都熟悉的人，如果不来，我的父母会觉得奇怪而且怪责她无礼。

我知道，其实不是这样。她是想，与其背后哭泣，不如索性前来见见这样伤人的场景，也借此断了她的念头。从此，把我从心里放下来。

我无法拒绝她。因为到了这个田地，她的一切决定我都必须拒绝。

无情的是我，可是伤自己这么重，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那个夜晚，华灯初上，宾客满堂。我穿着让自己别扭的打扮，站在酒店门口迎宾。直到看见秋水。她穿得异常美丽，只有我能看出她浮肿的眼圈。她向我珊珊走来，握我的手，象大家一样献上祝福。

我不敢抬眼看她，低低着眼帘。她冰冷的手在我手边滑落，我突然冻到骨髓。

秋水一切如仪，包上一千元的红包，在她的名字旁边画了押，然后和其他的同学就座。

仪式中，我站在台上，总是忍不住偷眼看远处桌边的秋水。

我至今仍然记得她的脸和表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仿佛漆黑的夜里在大海的海沟里一切冷静没有光亮，越到深处越是波澜不兴。

这是心死的感觉吧。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到底是什么。我觉得，我明白。

我一直在摸自己的手机，我想发信息给秋水，我想说很多，但什么也说不出。原来我认为我们都必须走这条路的一千一万个理由，那些我曾经觉得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原来都是种种的借口。

我突然深刻的觉醒，当拿着利刃伤害自己爱的那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是拿着利刃同时在伤自己。

我不是替自己开脱，我只是想劝说所有人，结婚这条路永远比你想象地难走。你以为这是盾牌避开了一些人的进攻，却忘记了盾牌后面长长的矛头只能刺向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我后悔了，真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可是，已经没有法子后退了。我没有勇气象电视剧里那般，转身奔跑跑离这我厌恶的现实的生活。我没有勇气说我不愿意。

台下，父母的笑容是真实的，无论他们自己在婚姻的道路上是否快乐充实，她们都会以千百种理由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进去。似乎这样他们就功德圆满。其实呢，他们永远不会问孩子，这是否是她的需要。

花絮：我们是彼此的孩子

记得好像哪位在回帖里问起，我们想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关于这个问题，我和秋水聊的不多。

有若干次，都是我躺在秋水怀里时候，她又怜又嗔地看着外人面前坚硬的我在她面前卸下所有包袱和伪装。没有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我在她面前大抵是一个能干的人吧。和孩子气却无关。真正肌肤相亲后，她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孩子的那一面。

我也会撒娇，也会耍赖。甚至会嚎啕大哭。当然也会假模假样地抽噎。

我会有很多傻傻的地方。比如总是会被精明的人欺负。比如会因为很多小小的世态炎凉而伤情。

秋水说我这是赤子之心。

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我有些惊呆了。因为，这个词语真的击中了我的内心。有一个那样小小的我，用很多坚强包裹着自己，害怕别人看到自己其实那么脆弱。有一个那样小小的我，即使历经了很多世情，仍然希望象孩子一样用一点点理想的底色激励自己前行。有一个那样小小的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份绝对可以值得信任的爱。

秋水是第一个看穿我的外壳的人。她也是第一个我彻底可以放开假装的人。

秋水温温柔柔地拥着我，用纤细的手指拨弄我的睫毛和锉矬的鼻子，很爱怜地对我说：我还要什么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无论她多么高头大马，多么飞扬跋扈，在她的眼中，都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怎样疼都疼不够。

在我眼中，她也是这样。尽管我知道秋水远远比我聪明，知道有很多事她会处理得比我更好，可是我总是那样抢先上前张开臂膀。我愿意为她做很多的事情，愿意做她的车夫带她游车河，愿意做她的指南针告诉她从店里出来后的方向，愿意打点旅游出发的一切行李，愿意牵她的手走看世界八方。我愿意为她打伞遮挡一切风雨，我愿意。。。。。。

我也曾经和秋水讨论过，我问她要不要一个孩子。

她看看我，又说，如果有个孩子你是更疼他还是更疼我。

我无语，这是什么问题。孩子还没有，她就先开始吃醋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在我们中间，那么局面会怎样。

我知道，秋水对孩子有恐惧感。我其实也舍不得她去走这一关。何况，我是真心地以为，我这一生可以和秋水牵手，已经完成我所有的梦想。不需要孩子来点缀我们的生活。

延续生命这类型的事情，不是我的理想。我的生命，只要有秋水已然足够。

我想，秋水也是。

我们彼此都是彼此的孩子。来这个世界上走这一遭，就是为了牵彼此的手，然后走携手的路，然后到生命的尽头相视一笑。

而后，在下一个红尘世界中，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