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张了口。或者，今夜不说，我们又将这样默默，彼此猜疑着走远。

秋水告诉我，那些为我伤心的夜晚，是晨固执地在她身边围绕，无论她怎样拒绝，也不放弃送上种种温暖。无数夜里，晨会环抱着难过的秋水，暖她的身，暖她的心。

秋水告诉我，尽管她们的性格中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晨很孩子气，而且表面坚强内里却很脆弱。但是，每每想到在最寒冷的时节里伸出手来的晨，秋水就不忍离去。

秋水告诉我，到大学里见我的那天晚上，她和晨有过一次

秋水告诉我，四年前挂上与我的那个电话前，恰好晨打了个电话来，电话那端晨喝醉了，一直喃喃自语：“秋水，不要离开我。”

我听了难过。原来自己心里早已想过的她们相处的情形，当听到秋水细细说来，我还是受不了。

我幼稚地，从秋水的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又追问：她，这样抱过你，还有呢？

秋水不言。

我用力将秋水扳过身来，她熟悉的眉眼就在我的面前，她小巧的唇就在距离我不到1厘米的地方。

忍不住，我亲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亲吻，也是第一次亲吻与我相同性别的人。我曾经无数次揣想过我的第一个吻会给什么人，但是当我触碰到我想了许久怕了许久的秋水的时候，我突然什么也不想了。

刹那间，电光火石，刹那间，一切的过往就像电影放松一般在我们的眼前掠过。当年的相聚、分离，后来的分离、相聚。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我和秋水都不再是当年的孩子。

我居然，想哭。

离我床仅仅不到1米处，同事在熟熟地酣睡。1米外，我和秋水，眼泪流个不停。

番外：

今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秋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我们都不断在心里祈求。

病痛，当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时候，其实永远比在自己身上更痛。

一天，我都请了假，陪同着她处理相关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站得更加笔直。

看她难过的样子，我想告诉她，我比她还疼。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老天总是会庇护善良的人们的。

人过三十，其实真的会开始感受到更多的压力和责任，还有就是随着我们的成长，越来越要面对生命的本身。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过的。

秋水对我说，每到这个时候，都觉得做一个人是件多么没有意思的事情。

我总是对她说，正因为生命无常，所以我们更要活在当下。更要为自己而活得畅快淋漓。因为，谁又知道明天会怎样。

坐在车上，我们两紧紧握着手，我说：你记得，一切有我。

她说：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为了我。

会的，秋水，以后我们一定认真锻炼，好好生活，要多养生，多保重自己，彼此都要。

还有，秋水，你放心，最坏的已经过去了，真的，一切有我。

19。相拥

一夜无眠。

在同事轻轻的呼吸声中，我们相拥而眠。

熟悉的秋水的香味，让我觉得自己的心灵得以依归。

而我的那个吻，第一次宣告了我对她的真实情感。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至少对我而言。

真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对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我从来不认为感情有什么性别、年龄、身高的区分，也不该为此阻碍。

我心里其实隐约也懂得自己的不同。从小的时候起我所喜爱的歌星影星，几乎就没有男性。人人夸耀的帅哥，我却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我讨厌那些自以为英俊就得意洋洋，以为全世界的女子都要为他所吸引的人。我喜爱那些具有十足女性特质的女子，温婉柔美。不知道大家看过老版《还君明珠》没有，里面的主演苏明明就曾经是我喜爱的人物。我觉得她代表了我对女性倾心的标准。

遇到秋水的时候，我也深深为这种特质所吸引。我曾经用一句很俗气的话来形容她，是女人中的女人。其实，真不是夸张的，很小的时候，秋水就具有了很强烈的女性特质。我喜欢她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我喜欢她的气质，温柔古典，没有一点暴戾之气。

但是，真正要承认自己和她不是所谓的“最好的朋友”，不是所谓的“朋友间的在乎”，对我来说，是一个直面自己内心的过程。必须把自己剥离开那些事先已经设定好的框架中，重新再造一个新的生活框架。

这，挺不容易。主要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

我的父母是非常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传统小镇中学的教师，家教之严谨可见一斑。我曾经叛逆过很长的时间，但是中学时期，父亲的一场大病让我非常震撼。生命面前，才知道亲情的可贵，才让我意识到无论我怎样希望背叛我的父母，我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由他们教育出来，且继承了他们几乎所有优点和所有劣根性的人。

比如，我外在开放实质保守。我外表不羁内心却许多束缚。我希望挣脱世俗观念，但最看重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当然这是三十岁之前的我，为此我做了很多至今仍然痛恨自己的事情。）

反正，在20多岁的时候里，我把旁人对自己的评判看得非常重要。我说过，我甚至开始留起长发，穿起裙子，企图将自己与众不同的气质湮灭在人群中之中。

我以为我可以隐藏内心，控制一切，惟有秋水，是我的死穴。

当我离开她距离遥远的时候，我可以欺骗自己心中已经将她抹去。然而，只要她或者与她相关的人和事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怦然心动的节奏。如果，如果她的气息就在我的鼻子之前，如果她的肌肤就在我的怀抱之中，我根本没有抗拒她的一丝能力。

这个夜晚，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深深地用力地拥抱她，我轻轻地小心的亲吻她。就像一股微小的电流从我的心脏深处迅速地发送出来，变成强大的电流，最后跳出耀眼的火花在我和她之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那时的我，其实单纯得不敢再深入想别的什么，那一瞬间，已是天堂。

清晨，天色渐亮，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房内，我看到了一个焕发光芒的秋水。眼中有爱，原来是多么美丽的事情。

那一刻，我想，我们必须在一起。

20。在一起

是的，在一起。是比说我爱你，重量更为厚实。

第二天，工作结束，我就要启程回京了。不同的是，这次的分离将不会太久太久。

在和秋水相拥的夜里，我们讨论了以后的方向。

我惊喜地知道，原来在见我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从现在的单位辞职。城市太小，空间太小，在过了这些年与父母相依的生活后，秋水还是觉得自我的价值无法得到体现。她，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想到更大的城市里去寻找自己的坐标。

到哪个城市去，在见我之前，秋水并没有考虑好。

于是，我趁势建议，和我在一个城市吧。北京虽大，虽远，有我在，至少她可以多个可以照料的人。而且，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我的幸运是，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北京房价还不高，父母舍不得我在外打拼，并且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想最终还是要追随我而来。所以，那年，家里掏尽了所有的积蓄，加上以我名义的贷款，在四环外当时还很偏僻的角落买了一套不大的两室一厅。事实证明，这是再正确不过的投资，有一个家，是多么重要且幸福的事情。大学毕业后，我很快入住新家，没有过一天租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