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在心里将洛阿姨跟她们进行比较。洛阿姨除了在气质上略接近德纳芙之外，其他并无相似，但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有魅力的女性，都像谜一样费人思量，所谓的“魅惑”，就是一在魅力、一在疑惑吧。特别是在《印度支那》中，有一段是德纳芙和她的养女一起跳了一支探戈，她身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裙，金色的长发挽起，珍珠掩映着她忧伤的眼睛，不能不让我想起以前和洛阿姨一起跳舞的情景。

我把这部电影看了三遍，也陪出了不少眼泪。eliane，这是她在电影中的名字。绝代美人来演绎这个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每个人都会被她征服的。即使已经年过半百，她红玛瑙般的光芒，变幻莫测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冷漠，波澜万千的情绪，如冰火相融一般矛盾而又完美地展现为一体，让人敛声屏气。樊尚佩雷出演的吉，我倒觉得像是在出演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能如此出色得融入角色，这恐怕并不是他作为演员的伟大，而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巧合罢了，毕竟，扮演自己总是相对容易得多。

不管怎样说，这样的组合是完美的，她的冰山气质和他的烈焰个性，这样的相遇，注定是是两败俱伤的。她是被他的眼神吸引的，无论是在初遇的拍卖会上的大胆唐突，还是在林中小屋的柔情痴迷，他们根本没有过多的言语，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大而深陷的眼眶，晶莹灰褐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如一个孩子看他的女神那样，痴痴的，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我始终不认为是eliane的养女卡美拆散了他们，即使没有卡美，他们也很难有善终。吉对卡美，不算是爱，最多不过是一种怜惜，一种爱屋及乌，他的心早已经在冰山烈焰里翻滚，就像尝尽了浓烈的陈酒，又怎会醉倒在一杯淡酒中呢？让他们分离的，是他们倔强的个性，是eliane对自己芳华已逝的不自信，是eliane对卡美的爱，是吉对eliane过分的占有欲。

唠叨了这么多也许无关主题的话，只是想说，这部电影是值得一看的。

也许我就是这样一个耽于幻想，又逃避现实的人，懦弱得让我自己恨之入骨。我在虚幻的影像中寻找她的影子，却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许是出于深深的自卑，就像一个偶然得到女王垂爱的小乞丐，卑微得像一粒尘土。

二十五

从大一到大二，我因为经常和袁君见面，校园又小，难免被人误会我们是情侣。有一次，在寝室被s严刑逼供，我实在无力招架，说什么她都不信，一口咬定我是在谈恋爱，还嘲笑我这年头居然还搞地下情。

后来我向袁君诉苦，没想到他居然笑嘻嘻地说：“那就做我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啊。”

“神经！”我白他一眼。

“我不介意的啊。”他还是笑嘻嘻的样子。

我不说话，懒得理他。

后来，他再也没有说过这么露骨的话。

我一直和袁君保持着默契的朋友关系，不是经常碰头，但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电影、文学、哲学、宗教、音乐，我们的兴趣爱好相似，有时候我想，他不就是一个男版的我吗？那么，如果我是袁君，我会不会就会有勇气去爱洛阿姨呢？至少，让她明白我对她的感情呢？看看袁君，一副天真模样，真是不识愁滋味啊！突然就很羡慕他，如果我是个男孩子，也许就能洒脱多了吧。

我不知道男女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纯粹的友谊，但是肯定和同性之间的友谊不同，那就是有种若即若离的暧昧，一不小心，一方可能就会偏移友情的轨迹，所以异性要做朋友，还是小心为妙。

二十六

大二那年暑假，我因为得到了奖学金，爸爸奖励了我一部手机。其实那个时候，手机已经很普遍了，几乎人人都有了，只是我不喜欢向父母要东西，除非他们自己给我。

我把妈妈的手机拿来，说是要存些亲戚的电话号码，其实，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洛阿姨的号码。当我把号码保存进我手机的时候，那种安心和甜蜜，无法用言语表达。仿佛我与她的距离一下子从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我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做了又一件傻事而已。

没事的时候，我常常翻出她的号码，怔怔地盯着看，直到眼前的数字都模糊。其实那串数字，即使在梦里我都不会记错。

终于她的生日又快到了，20号，一辈子不会记错的日子。想起两年前在w城我给她过生日，不禁又觉得很幸福，不知道这两年，有没有人给她过生日。

19号那天晚上，快12点了，我编辑好短信发给她。

“洛阿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更希望你每天都快乐！”非常简单，没有署名。

短信已发送，看到这五个字，我就突然安下心来，好像了却了一桩心愿。

没想到，很快，有短信进来。

“小兔？”短短两个字，却差点让我眼泪流出来。至少，她还没忘了我。

“是的，刚买了手机。”我不知道为什么像解释似的发了这么一条过去，其实，她也未必需要我的解释。

“谢谢你啊！我在h城，方便的话，明天一起吃饭？”

“恭敬不如从命！明天我去厂里找你。”

“好的，我等你！”

那一晚，我兴奋得差点失眠，翻来覆去，想着明天该买什么礼物给她。可惜太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什么。

第二天我起来已经快中午。想到又能见到她，心里那种雀跃，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控制。

选了几件衣服，特地找了套显得成熟的——一翻衣柜，感觉没一套成熟的。想着去赴宴总得正式点吧，平时买最多的就是t恤牛仔裤，想想，穿了件棉布长裙，就匆匆出门了。精心选礼物已经来不及了，还算最简单，买束花吧，总不会错的。十一支白玫瑰，配上薰衣草，选了淡紫色纸包好。

二十七

那个厂区，已经成了新兴工业区，交通也比以往方便了许多。公交车慢悠悠驶过市区，终于到了。

传达室的保安，一个和善的老头，指点我说那幢最高的楼就是办公楼，她的办公室在12楼。

走在里面，才发现厂挺大的，至少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进门大多是两层的厂房，有机器的声音，倒还不至于振聋发聩，往里走，渐渐安静下来，是食堂和寝室楼，办公楼就建造在食堂附近。整个厂区给人感觉干净而整齐，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心情好的关系。

电梯送我到12楼，四周越发安静。顺着走廊往里走，找到了最里面一间。深深吸气，然后敲门。

“笃笃笃”，高跟鞋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门开了，她站在我面前，还是那么美，却已仿佛恍如隔世。

“洛阿姨！”

“小兔，快进来吧！”两年未见，她好像略瘦了些，头发长了，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女人味十足的样子，白色衬衫配上黑色裙子，ol味十足模样。

我把花递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谢谢你！没想到你还记着。”她笑着接过花。

“你的生日，挺好记的。”我像是在掩饰什么，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

“2、4、6、8、10——11朵，是什么意思呢？”她数了数，抬头好奇地问我。

“好像是一心一意的意思。”我轻轻地说，有点不敢看她。

她对我笑笑，不再问什么，起身去把花插在花瓶里。

她给我泡茶，环视四周，宽敞明亮，布置得有现代气息，以白色为主基调，辅以深灰色，大方稳重，简洁流畅，是她喜欢的一贯风格。

“小兔，两年没见，变漂亮了啊！”

“有吗？”我听了有点高兴。其实几乎每个女孩读了大学，都会脱胎换骨一般，也足以见得高中教育体制的扼杀人性！

“当然啊，没有男孩说过吗？”

“哪有!”

“呵呵，你们学校的男生，真是太没眼光了！”

“我们学校漂亮女生可多了，我算什么。”

“是嘛，那我可得找个机会去看看是否属实了。”

“好啊，你来，我请你吃饭。”

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轻松愉快的聊天，勾起了我很多对往事的回忆。

“洛阿姨，你现在就住厂里吗？”

“我就住这里，想参观一下吗？”她神秘地对我眨眨眼。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