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倒也安然了。

我打算弹一首《蓝色生死恋》的主题曲《reason》作为生日礼物。很快，我在一本乐谱书上找到这支曲子，好在是流行曲调，并不太难，左手基本就是和弦伴奏，节拍也比较慢，半天下来，已经基本弹出来了，后来，晨晨爸爸又指点了我几个地方，也让我获益匪浅。

那天晚上回来，已经有点晚了，洛阿姨以为我在外面疯玩，倒也不追问我什么，只让我早点洗澡睡觉了，她在书房的电脑上做些文件，我凑上去看了看，就是些密密麻麻的表格，也看不懂，就去睡了。

半夜，我去wc时，发现洛阿姨还没来睡觉，难道还在书房工作？我有点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吧。

走廊上只有一盏幽暗的长明灯。书房在走廊尽头，门开着，透出白色的光。看来她还在工作呢。

果然，她还在电脑前对着那些表格，居然没意识到我在她身后。我看着她透出疲惫的背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被我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声，回头发现是我，整个人都差不多要瘫软下来了。我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说“对不起”。

她惊魂甫定，嗔怪地说：“我老人家吓不起的！”

“我担心你啊，这么晚还不睡。”

“很晚了吗？”她转头看看电脑时间，“哟，真的，2点半了！”

“程叔叔还没回家吗？”问出这个问题，我就后悔了，已经是第三个晚上没见到他了，他不回家，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没想到，她很平静地说了声“他不回来是家常便饭”，就继续看那些表格。

我寻思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之前的担忧，是真的？

她不再说话，又继续工作了。

我只好回房间睡下，心里对她不禁又多了几分怜惜。

十八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睡得正酣，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随便找了点吃的，就在客厅开始看《孤恋花》。电视在情节比小说丰富了许多，毕竟原来是短篇小说，比较单薄。袁咏仪在这部剧中表现得很成熟稳重端庄大方，李心洁则温婉可爱，女主角都很美，音乐也配得很好。不过，情节真是太悲苦了，当然，这也是尊重原著的风格。这两个旧时代女子的凄惨命运，看得人揪心，我陪出了很多眼泪。

正在那里投入呢，洛阿姨倒下楼了，陪我看了一集，看得她也闷闷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爱看这些苦情的。你小时候没哭够吧？”她又来调侃我。

我想起来，之前她陪我看的《蓝色生死恋》，也让她流了很多泪。

啊，等等，今天，岂不是她的生日吗？我差点给忘了！

“我们不看了吧，对了，我饿了，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好啊，我今天也不想去厂里了，凌晨的时候把文件看完了，快把我累死了。”

“嗯，是该好好休息下了。想吃点什么呢？”

“我随你吧，你想吃什么？”

我知道她口味清淡，早已经留意了一家市中心的寿司店，上次她想吃的时候，被我的鸡翅给取代了，这次，说什么也要陪她吃寿司了。

“洛阿姨，我知道市中心有家寿司店，看里面布置地很漂亮很干净，我们去试试好吗？”

“寿司？嗯，好久没吃了，那马上去吧，已经12点多了。”

等她梳妆打扮完毕，我们才出发，到那里已经一点半了，这时候，客人也已经不多都吃完离开了，店里显得有点冷清正合我心意。

我们点了些刺身、手卷、寿司和烤物，七拼八拼的居然放了一桌子，好在日式菜量都不大，遇上我这大胃王，差不多都扫荡光了。

吃完了，我故作潇洒地服务员说：“你好，我要买单！”

洛阿姨朝我瞪大了眼睛：“你要请我吃饭？”

“今天是我约你出来吃饭的，当然该我请啊！”

“可是你还是个消费者啊……”

“消费者也可以提前先消费起来啊。”我打断她。

她看我很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再跟我争了，笑眯眯看着我付钱。

出来的时候，她拍拍我的肩说：“姿势不错，潇洒有余，但是底气还不足。”——唉，又被她调侃一番。

突然，我想起了今天的重要任务。

“对了，你陪我逛逛商场好吗？”

“咦，今天你怎么兴致这么高？好吧，反正也没事。”

我暗自高兴，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穿我的花样。

我故作镇定地和她逛了逛，就走到了那个乐器行附近。晨晨老远就看到我，冲我喊：“姐姐，我在这里，快来！”

“马上就来！”我也冲她喊。

“哟，已经交上朋友啦！”她笑着说。

我来不及向她解释，拉着她就走到钢琴边。晨晨已经识趣得帮我把盖子掀开了。

“你想再买一架钢琴？”她被我弄得莫名其妙。

“我有个小礼物要给你，请坐。”

她满脸疑惑地在我身边坐下。

我让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双手轻轻放在钢琴上。

指尖流淌出了那首熟悉的旋律。我只觉心里充满了柔情，音乐好像也因此而笼上了一层别样的感情，如泣如诉，我自己也深深陶醉在了其中。

一曲弹毕。半晌。

“真好听啊！”她在边上轻轻叹道。

我转过头，她的眼神也有点忧伤，有点柔光，不知道会不会想起了以前一起看剧的情景。

我轻轻在她耳畔说了声：“生日快乐！”

她转过脸，眼神疑惑而又恍惚地看了我几秒钟，嘴巴惊讶地微微张着。

我的心立刻变得很紧张，难道我看错日子了？难道她不喜欢？

“生--日？”她向个外国人一样吐出了两个字，“今天几号？”

“20号啊！”

“哦！”她好像恍然大悟，表情像是欲言又止，终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她拍拍我的头，说了声“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我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也有点疑惑，总归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家的路上，我闷闷的，一声不响。她的反应，与我想象中的激动啊、感动啊，实在相差太大了。难道人大了就会这么冷静？还是她根本看不上我的礼物呢？

唉，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连讨她欢心都做不到。

十九

回到家，还是冷冷清清，程叔叔还是没回家。我心里暗想，妻子生日都不回家，太过分了。

看看洛阿姨，好像很平静，难道她已经习惯被冷落了？太可怜了吧？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愤愤不平的想着。

“怎么了，嘴巴可以挂油瓶了，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我身边，正在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却不知道怎么问她。更怕问了，她会不开心。想想还是忍住了。

“洛阿姨，今天晚饭我来做吧，你先看会电视。”

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就摆在了餐桌上。

“嗯，看着挺香的。”

“寿星一定要吃面和鸡蛋的，洛阿姨，生日快乐哦！”我真心地说道。

她看着我一会，叹道：

“小兔，谢谢你，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我甚至觉得，生日还是不过更开心。”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听说，忘记生日预示着身体健康呢！”我想开导她，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她也不理会我，继续说道：“小时候，妈妈每次都会记得，后来出门求学，工作，办厂，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记得自己生日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她声音低低的。

我心里也一阵难过，想来外表风光的她，内心原来有着难以言说的落寞。

过了会儿，她轻轻说道，“你为我做的这些，很有心的，我都明白的。”

她微微低着头，灯光投在她侧脸上，睫毛留下浓重的阴影，显得眼睛深邃而幽渺。

你真的明白吗？我看着她，心里一阵乱跳，差点就要说出流露心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