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时候，负责道具的那个男人坐在副驾座上，我开了车门就先坐了进去靠着左窗边，joe挨着我坐中间，化妆师小婷最后一个上来，靠着右车门边。一路上，我基本没说什么话，就看着窗外，而她们在聊一些影楼工作的事情。joe探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转头也望了望她。joe没有说话，我也就自然地转过了头去。这车厢里这么多人，估计她想说也没法说什么。

到了公园，四个人就一起走了进去。两套外景，一个在湖边，还有一个在树林里。朝阳公园很大，走走还是蛮长一段路的。joe终于开了口。

“你俩是拉？”

我心里一怔，但没去看她。“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决定就继续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不擅长撒谎，但我可以保持沉默，面对这样的人，或许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joe看向我的眼睛，“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外景拍得很顺利，我已经渐渐熟悉了joe取景的角度、风格，在大自然面前的我也放得开一些，总得来说，配合度比起内景来说要好得多。她依然会时不时扶我一把，或是帮我拉一下裙摆，我也就礼貌地说声谢谢。

和郁斐在一起之后，我跟着她一起上上天涯，也看过一些右岸的小说，我对这样一个圈子还算有一点认知。对她不表态，其实已经是一种拒绝，我只是不想亲口承认这样的事，但或许她也已经心知肚明了，郁斐先前那副狗急跳墙的样子，说我俩没关系，joe会相信那才叫奇怪。我在她面前并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回到影楼，已经将近傍晚6点多了，我要换掉身上的衣服，卸了妆才能走。等我从梳妆间洗完脸出来的时候，joe站在门口等我。

“原来你不化妆是这样子。”她眯着眼睛对我说。

“吓到你了？”我挽起早已经松散下来的发辫，朝她笑了笑。

“不是，看惯了浓妆艳抹的女人，难得看到出水芙蓉。”

我没有再接口说下去，就朝化妆室走去，准备理包。她跟了进来，说得有点轻浮，“一起吃晚饭吧？”

我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我抬起头，抿了抿嘴，“不了，我要早点回家。”我停顿了一下，微微地下头，轻声说，“joe，我不是你的猎物，抱歉。”然后抬起头看向她。

她有些尴尬，被人拒绝确实有点有失颜面，尤其对于一个t而言。我给了她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今天辛苦你了，谢谢！”然后就独自离开。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讨厌joe，因为我觉得她并没有太多坏心。她轻浮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自卑，是她对自己那样一种角色的自卑，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可能在我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坏人。joe这样的人或许是寂寞的，不是说她身边没有女人，只是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寂寞。

但在今天，“你俩是拉？”这一句话，却问到了我的心里。我是吗？

我是的。爱上郁斐之后，就是了。

我心底里不觉得这样一个名词有什么羞于见人，只是这样一个社会，别人对你接受也罢，认可也罢，全社会的道德底线就摆在那里，我想我没有勇气把这样一个标签在我的社交圈子里贴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面对家人，我永远做不到。

“郁斐，我拍完了，我现在打车回家。”我站在影楼外面给郁斐打了电话。

“拍完了？人家又给你提鞋了？”郁斐在那边死气沉沉得说。

我想到她喝干醋的样子，我觉得有点好笑，“就回来了，回家跟你如实交待。”

回到家，郁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进门，她就关掉了电视声音。郁斐板着脸，“拍得开心吧？”

我笑呵呵地粘到她身旁，“还不错。”然后歪着头朝她眨眨眼睛。

郁斐被我成功地逗笑了，她伸手过来搂住我，“老实交待，那人有没有动手动脚？”

“嗯，我想一想哦……嗯……好像……”我故意支支吾吾老半天，郁斐瞪大了眼睛已经准备伸手来搔我痒痒了，我就往后躲，“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郁斐不依不饶。最终两个人扭在一起，倒在沙发上。

“你其实没有很生气，是不是？”我靠在她的怀里，微微仰着头望着她。

郁斐点了点头，抚着我的脸，“嗯。因为她也是女人。欣怡，我想我还是了解你的。我在你的爱情里，是个意外。因为你心里还是希望你爱的人是个男人，是不是？”

这么些年来，我潜意识里总以要求男人一样的标准去要求郁斐，我清楚地知道，这样对她来说过于残忍。

“所以，我今天在影楼里不开心，只是因为那女人太过分，当着我的面来调戏我的女人，但这仅仅是碍于面子上的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会有女人来抢走你。我只有在男人面前才会感到危机感。”郁斐缓缓地说，“男人能给你的那些，有些是我这辈子再努力，也给不了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郁斐连忙帮我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后悔了啊？不想跟我了啊？”郁斐笑着问我。

我哭着直摇头，然后扑在她的胸口。一时间，觉得很心疼郁斐，那句曾经看过的话——“铁打的tt，流水的p”，此时想起来，心口一阵生疼，郁斐确实承受着太多责任。

“傻瓜，别哭了。我常在想，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人，把这辈子没有给你的统统补偿给你。”

我忍不住哭出了声，或许此生都不会有人像郁斐这般爱我了。

那一天，我默默告诉自己要好好地对郁斐，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不去跟她动气，发誓不再和她吵架，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天。因为我想让她在往后想念我的日子里，想起的只有我们的快乐。

那一天终于来了。4月中旬，在我收到两所香港那边学校的offer之后，美国一所很好的大学也发来了offer。

“郁斐，美国那边寄来offer了。”当我握着电话，欣喜地告诉郁斐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哭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喜极而泣，还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所谓的追求人生的道路已经在我面前延伸开来，似乎沿途的鲜花都在向我召唤，我是不是该快乐地大步走去呢？

打完辞职报告，我请了两天的假，回家办签证材料。因为我的护照以前是在家里办的，所以要回户籍所在地递送签证材料。回家的那两天，爸妈说想让我在临走前能住家里，毕竟日渐年老的他们越来越渴求子女的陪伴。我答应了，等签证下来，我就回家，然后就直接从家那边飞去美国，不再绕回北京了。这样的话，临走前就不能在郁斐身边。我在父母和郁斐之间选择了依从前者，虽然我心里也很想天天陪着郁斐。

回到北京，我给方季同打了一个电话。

“喂，方季同吗？是我。”

“嗯，欣怡啊。”方季同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明朗，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跟他说了我将要就读的那所学校，在洛杉矶，美国的西海岸。我问了他的情况，他说他手头美国的offer共有3个，他自己比较倾向于去威斯康星，只是……他没有继续说。

我接下了这句话，“是不是珍珍她……？”

方季同愣了一下，“她的事，你知道了？”

我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