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溪想了想,说:“四王子是皇家后人,娶妻娶妾自然好开枝散叶,更何况在蒙古,哪个王公贵臣不是三妻四妾的……”
李鸣谦坏坏地笑了下:“你心里真当这么想?”
白灵溪无奈地说:“不这样想又如何,这是事实……”
李鸣谦轻轻掰过她的身子,对她说道:“不管别人如何,我毕竟只有你一个啊,何必把别人的不幸加诸到咱们身上呢?”
白灵溪偏过身子,故做吃醋地说:“别人只防女人,我除了女人还要担心男人……”这话惹得李鸣谦哭笑不得,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边,悄悄地俯身吻了吻白灵溪的脸颊,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你的杞人忧天。”
夜已经深了,劳碌了一天的部众们都各自回了自己的蒙古包睡下。但是忽必烈的蒙古包里,却还亮着牛油灯。忽必烈和李鸣谦正在闲聊。
李鸣谦向忽必烈建议道:“汉地不比蒙古,四王子何不修府建院,一来向这里的人表示您愿意融入他们的生活,二来也消除这里的百姓对您的恐惧和猜疑。”
忽必烈说:“对,咱们现在的蒙古包是暂住,既然是管理汉地,必然不能沿用咱们蒙古人那一套。”
察必看他们聊得投入,就起身去煮马奶子。
白灵溪拦道:“怎可麻烦侧妃呢,我去便可。”
忽必烈笑着说:“让她去吧,我们蒙古人对待最亲敬最尊重的朋友,都是让心爱的妻子去煮来奶茶端送上前。”看白灵溪一脸愕然,忽必烈说:“不信你问鸣谦啊。”
李鸣谦朝白灵溪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过来坐下。
忽必烈接着刚才说:“耶律先生临走时送我的《贞观政要》其实我以前就看过,唐太宗是一代圣君,打江山,治天下,那叫一个求贤若渴,从谏如流啊。”
李鸣谦看忽必烈欣赏李世民这个君王,不由感到一阵宽慰,说道:“此去离燕京不远,这次四王子又是被派前来治理这一方,可以多去燕京走走看看,那里可是有不少名人义士,四王子大可招延而来。”
忽必烈点头道:“是啊,以前听说孟尝君养食客三千,我现在感觉真想多几个像耶律先生和你这样的人才助我啊。”
李鸣谦说:“四王子莫急,只要您有成吉思汗万里之外求才之心,还怕没有贤才良臣来投么。”
忽必烈看着桌上的《贞观政要》若有所思。
李鸣谦看帐外天色已晚,也就不再多言,携了白灵溪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忽必烈的蒙古包,一阵寒气入体,白灵溪不觉一个冷颤。李鸣谦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雪貂披风给她系上。
白灵溪看着她为自己忙活,淡淡悦然:“你自个儿披着吧,小心冻着。”
李鸣谦继续替她系好颈带,说:“我常年征战在外,再苦再寒的天气也遇到过,身子硬朗着呢。倒是你,身体刚好就车马劳顿地陪我来这……”
“还记得察必侧妃今天说的那句话吗?那也是我想说的……”白灵溪轻轻靠上她的身子。
李鸣谦稍一回忆,就想起了是哪句话,不由一阵欣喜,对上白灵溪清灵透彻的眼眸,忍不住低头俯身……
气息相近,那阵阵兰花般的馨香直让李鸣谦陶醉其中,一点点地吸引,一点点地靠近……
腰间的双手渐渐收拢,两人身体相依,白灵溪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轻合双眼,微微抬头……
“你急什么,将军和夫人是去四王子那……”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细听,似乎是哈华矢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兰的责问。白灵溪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李鸣谦也及时松开双手,暗叹:“真是好事多磨……”
“你看,前面不是将军和夫人么!”哈华矢眼尖地看到了二人。
小兰咋咋呼呼地迎上来。
哈华矢对李鸣谦道:“将军,你们可回来了……”
李鸣谦有点欲哭无泪,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就这么给错失了……也不理他二人,拥着白灵溪径直往回走,留下哈华矢和小兰二人面面相觑。
白灵溪见她闷不做声,知她必然对刚才的事耿怀于心,于是引开话题说:“你觉不觉得四王子今天谈到唐太宗的时候神色有点不对?”
李鸣谦还在懊恼哈华矢和小兰二人不识趣,听到白灵溪这么问,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不解地看着她。
白灵溪提醒道:“古来圣君如是多,为何四王子独独倾慕唐太宗呢?他可是通过玄武门之变弑兄夺位的。”
李鸣谦说:“可是他也是被逼无奈啊,姑且不论太子李建成庸碌无为,就算为了自保,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啊……”说着说着,李鸣谦似乎明白了过来,怔怔地看着白灵溪问道:“你的意思是?”
白灵溪:“一切都是未知,且看四王子的选择吧,你也不必太过对四王爷的临终交代介怀。”
一日,李鸣谦带着哈华矢走在燕京城内的街道上。再过一个多月,便是白灵溪的生辰,好不容易得空在闲,知她不喜喧闹,必不肯摆什么生辰宴,但无论如何要选一件称心的礼物送她才行。来到一家名叫韩宝斋的古玩书画店前,看到这店铺门面陈旧却隐隐透着古香之气,忍不住就走了进去。
店里的执事很具眼色,看李鸣谦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又是蒙古人装束,就赶紧沏了上好的茶丝奉上,恭敬地说:“这位爷,小的是这的管事,店里的东西您随便看,有中意的就跟小的说。”
李鸣谦接过茶,品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店家可有珍物推荐?”
那管事问:“爷是想买玉石之器,还是书画卷轴,还是古玩小物?”
李鸣谦想了想,说:“可有什么名家之作的字画?”
那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鸣谦随他过去,看到了墙上挂的几幅前朝名人的画作,均是山水之材,虽说笔触细腻作画生动,但李鸣谦也兴趣泛泛。转身之际突然看到一个角落的柜台之上摆着一副卷轴,这摆放的位子甚是让人费解。既然置于偏角,那必是冷门生僻不易被客人相中的,但是那木阁架子却做的极其讲究,一看制材就知道是上好红木,而且摆放的极为端正,又好像是稀世之宝一样。
李鸣谦指着那画卷问道:“那是何作?”
那管事立刻上前取下那画卷,轻轻展开,李鸣谦一阵惊讶,居然是隋末年间山阳先生的“四季图”。山阳先生原名叫刘阳,出身也算是官宦之家,少有逸才,志气宏放,声名籍甚,自小沉湎水墨丹青,在地方一带颇有神童之称。但是隋末年间,群雄并起,割据之争不断,刘家家道中落,他饱尝人世冷暖,被迫出家寻求生计,剃度于牡丹城——洛阳的栖霞寺。之后唐高祖李渊进取关中,在长安称帝,几年的清剿征战终于创建了大唐安世。时值四十七岁的刘阳这才蓄发还俗。
他的一生坎坷多磨,但也正是这颠肺流离的生活,让他在画技上有了很大的突破性领悟,这《四季图》便是他蓄发还俗后的成品之作。按说遭逢大难的人都会有一颗避世淡漠之心,但刘阳的《四季图》中,每一根线条、每一片色彩,都仿佛被唤醒了一般,莹莹生辉,缓缓流动,李鸣谦只觉得她没有另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加懂得一切已经逝去的灵魂,更加懂得珍惜生命中仅剩的温暖。
那管事看李鸣谦的神色,问道:“爷可是相中了这画?”
李鸣谦点点头:“开个价吧。”
管事面露难色,说道:“爷有所不知,咱店家吩咐了,凡是要购此画者,都让我禀报他老人家,让他亲自来接待。”
李鸣谦听着不觉新鲜,反正不急着回营,也就笑着说:“行啊,那你去请你们店家出来。”
那管事应了声,转身去了内堂。不多时,走出来三个人。一人商者打扮,李鸣谦猜测必是店家无疑,另外二人,一老一少,老者一身素衣袈裟,样貌祥和,平易近人,少者看上去比自己略长几岁,面貌清秀,气质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