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汗大妃，大汗刚让我取酒，说是想饮酒。”

“这大汗也真是的，身子刚刚好转就要喝酒，你先别进去，我有话对大汗说。”

古里台点头退下。

进了大帐，汗大妃上前对坐在桌前的窝阔台行礼：“臣妾参加大汗。”

“免了，这么早找我，有事回报？”

“臣妾看大汗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硬朗，所以有件事情，也想早点同大汗商量商量。”

窝阔台身子往后一靠，有气无力地说：“什么事，你直说吧。”

汗大妃上前，笑着说：“贵由接管了你的四万人马，但是我们蒙古人素来是幼子守灶，现在哈矢也大了，却手无兵马，他这空头王爷在军营可是经常被笑话啊……”

窝阔台不耐烦地打断道：“我手上就这么多兵力，你让我怎么办……”

汗大妃说：“这不四弟手上还有三十几万人马么……”

窝阔台不满地说：“够了。四弟刚走，你就想着瓜分他的兵马，你让我这个大汗还怎么有脸继续当下去！”

汗大妃不服地说：“我们的孩子手无兵马，成天被蒙哥忽必烈骑在头上，你这做大汗的就有面子了？”

“拖雷掌管蒙古兵马人力，那是蒙古人的祖制，父汗生前定下的！”

“规矩是人定的，现在您是大汗，您就不怕有朝一日蒙哥等人拥兵自重吗？他们的军马对您和我们的孩子始终是一个隐患啊！”汗大妃争辩道。

窝阔台觉得一阵晕眩，他捏着太阳穴说：“既然你都有主意了，何必来问我呢……”

汗大妃趁热打铁说：“您要是同意，我就让霍尔赤替您下旨，把忽必烈手下的五万军户和蒙哥手下的两万军户划到阔端和哈矢手上，您看，他们手上三十万军户，我们只是削减一小部分……”

窝阔台挥挥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汗大妃看了眼窝阔台，笑着离开了……

忽必烈是第一个听到削减军备消息的，他第一时间找来蒙哥赶去了耶律楚材的蒙古包。

蒙哥一进来就嚷道：“先生，父王过世不过几天，大汗就要夺我们的部众，这不明摆着是欺压我部么？父王尸骨未寒，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耶律楚材看了眼一旁的李鸣谦，笑着问：“鸣谦，你怎么想？”

李鸣谦低头想了会，她也是今早才听到这消息，料定忽必烈必然前来找师傅商议，所以早早地就侯在了这里。

“大王子和四王子现在只能是韬光养晦，不但不能反抗，还要大大方方地交出兵权……”

蒙哥眉毛一竖：“岂有此理，难道我连上书大汗同他们理论也不行吗！”

忽必烈垂着头不做声。

李鸣谦近来发现忽必烈异常沉默，不由担心，他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耶律楚材解释说：“四王爷刚过世，大汗那边作此安排，恐怕也是试探之心。军队是汗庭的，大汗手上也仅仅几万人马，而两位王子手上却是握有几十万兵力，大汗要收回部分军马也可以算是情理的调度当中，倘若二位稍有反抗，恐怕就是一个叛乱之罪啊。”

蒙哥也知道眼前别无他法，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来回度了几步，一拍桌子，愤然离开。

耶律楚材看着蒙哥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忽必烈说道：“先生，那往后我们该作何打算？”

耶律楚材说：“若是依我之见，四王子最好想办法离开和林……”

“离开和林？”

“正是。离开和林，养精蓄锐，静待时机。现在大汗刚削减了你们的军户，您此时提出离开和林，纵然汗大妃她们不肯，大汗也不会断然否决。”

李鸣谦也劝说道：“现在留在和林，是死棋一局，只有出去，才有转圜余地。”

忽必烈仰天长叹一声：“天不佑我一脉啊……”

送走了忽必烈，耶律楚材难得地显出愁容。

“师傅可是不放心四王子？”李鸣谦问道。

耶律楚材点点头：“四王子生性隐忍，顾全大局，只是身旁若无人提点，我担心……”

“师傅若是忧心于此，我就陪四王子一同离开和林。”

耶律楚材想了想，答应道：“有你陪同，那自是最好。”

李鸣谦听耶律楚材嘱咐了几句，才躬身离开。

次日，忽必烈就向窝阔台大汗递了辞表，请令前去汉地真定管理地方事务。窝阔台看着忽必烈，有点内疚，四弟拖雷刚过世，归天那日，自己明明许诺要好好照顾拖雷后裔，可是却闹不过乃马真，终究还是夺了他们的兵权……现在忽必烈提出前去真定，必然也是为了避嫌自保，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了，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汗和四弟？

窝阔台叹了一口气，他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交由老臣霍尔赤和贵由去处理，想着忽必烈留在和林必然也是遭受排挤欺压，也就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大帐内，汗大妃、贵由和霍尔赤在商议着什么。

汗大妃舒眉一展，心情颇好地说：“这次收获不小。”

霍尔赤却可惜地说：“但是我们失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汗大妃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奇怪，按照蒙哥的性子，听到咱们要他的人马，肯定立马翻脸……怎么这次居然肯忍气吞声呢？”

霍尔赤眼中精光一露：“一定是耶律楚材那老头给提的醒！”

贵由也愤然道：“又是那个老不死的，上次拖雷病危，也是他给诊的病，害我们以为计划失败……”

霍尔赤补充道：“不光是耶律楚材，忽必烈那边咱们也得提防。今天他向大汗提出去真定，我怕一旦放他离开，不定哪日他拥兵自重起来……”

汗大妃想了想，说：“这不要紧，地方的税收都是汗庭派指定官员前去收取，地方官吏也是由朝廷任命，他忽必烈一个人，没法兴风作浪。”

霍尔赤提醒道：“可是这次大汗同意了让李鸣谦和忽必烈同行，他们俩在一起……”

汗大妃摆摆手：“李鸣谦离开和林更好，他和他师傅在一块，我们要对付他们，更加不易。”

霍尔赤似乎还是不放心，但是看大妃踌躇满志，也就打住不再劝说。

一个月后，忽必烈、朵儿真、察必和李鸣谦一行来到了真定。

朵儿真吃惊地说：“这，这就是真定汉地？”

李鸣谦说：“真定位于燕京之南，本也是一篇富饶的平原之地，可是由于连年战乱、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朵儿真不满地说：“这个破地方，哪里比得上漠北草原。忽必烈你脑子坏了才会请命来这儿！”朵儿真自从忽必烈迎娶察必后，就再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忽必烈不去理会朵儿真，对众人道：“没关系，有水有草的地方，就饿不死咱们蒙古人！”他转身吩咐一同前来的董家兄弟，让他们先支起蒙古包。

半日功夫，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就圈起了一个营地，大大小小的蒙古包竖立起来。下人们们捅马乳的、做奶酪的，忙得不亦乐乎。

忽必烈和察必走在营地里，忽必烈笑着说：“我看这挺不错的。”

察必咯咯笑着，抬头望天，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说：“哪里有忽必烈，哪里就是我的家。”

朵儿真刚从蒙古包出来，看到察必欢快地跳着，心理就说不出的烦闷，哼了一声，又回了帐篷。

察必止住笑，惴惴地问忽必烈：“是不是我又惹大妃生气了？”

忽必烈拥住察必，安慰道：“你别理她，她最近吃错药了看谁都不顺。”

不远处的李鸣谦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朵儿真和察必一日不合，恐怕日后忽必烈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白灵溪循着她的方向，也看到她们，上前轻轻握住李鸣谦的双手，轻声道：“别担心，有空我会好好劝劝朵儿真的。”

李鸣谦突然转身问道：“你打算怎么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