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侍卫多是蒙古人，他们不似李鸣谦的贴身侍卫哈华矢那般洞察先机、察言观色，蒙古人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况且是一个汉人女子，还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汉人女子。

“放肆！灵溪的名字也是你们叫的？”李鸣谦想着也不能全怪侍卫，都怪自己前几日对白灵溪不闻不问，才给下人造成一个白灵溪不受宠的感觉。

缓了缓语气，郑重地说：“灵溪虽未得到大汗册封，但迟早是将军夫人。”

侍卫唯唯称是。

小兰这才被放进来，嘟着小嘴满腹委屈地看着白灵溪说：“小姐，您要的炉甘石和牛黄我问了几家药铺都没有。”

李鸣谦好奇地说：“这两味都是清热解毒的药材，估计城内药铺此类药材都被军医买去了。你若是要，我让哈华矢去军中取一些来。”

哈华矢一路跟着小兰，此时也尾随回来，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李鸣谦身后。

白灵溪点头示意小兰跟着去。

等人都走了，李鸣谦才想起什么来，但又有点不敢确定。

“白姑娘要这两味药，莫不是替我……”

“将军以后唤我‘灵溪’便可”。白灵溪淡淡一笑。

“呵呵，如此也好，省的外人怀疑。”李鸣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侍卫冒犯，她出于维护，情急之下喊了她的名。

“我自小也习过一些医理，将军既然不便请大夫，若不嫌弃，就让我替将军上药吧。况伤口的位子，恐怕您自己也多有不便……”白灵溪自昨晚看到过李鸣谦的伤口后，便一直挂于心中。看着她一介女子，忍痛挨伤，真的不忍于心。心痛之余，倒是不再多想自己的处境。

“如此，便劳烦了……”李鸣谦想了想，也不再推脱。

白灵溪其实很想询问李鸣谦刚才的那句“将军夫人”，她清楚地记得李鸣谦说过蒙古大汗不允许她娶汉人女子，那为何刚才还冒大不敬之罪如此训斥侍卫……但转念一想，也许她还有深意，或者是出于对自己一点点的维护，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多了几许感激。

而李鸣谦对此事，的确另有一番考量。

用过午膳，李鸣谦回书房便修书于宋朝，商量关于蒙宋联军攻金的事宜。师傅远在和林汗庭，军中执事的汉人不多，这事又是李鸣谦提议，窝阔台就干脆全权交由她处理。

其实这事对于宋庭来说，根本就没有商榷的余地，当初成吉思汗在世的时候就和宋庭初议两军联合攻打金国，如今宋朝一味懦弱退让，以至于难逃临安，此次攻打汴梁城，宋朝未出一兵一卒。

如今完颜守绪困守蔡州，如果蒙古军久攻不下，待东夏蒲鲜万奴抵达蔡州与金兵汇合，那么完颜守绪很有可能不是北上进军复国，而是南下攻宋，占领江南地区。毕竟，同蒙古铁骑相比，南宋可是容易攻打的多。

所以李鸣谦根本不担心宋朝方面会不出兵，现在只要想办法堵截送往蔡州的粮草，完颜守绪早晚成为瓮中之鳖。

不料，议书刚差人送往临安，就有来报，说围守蔡州的兀良台不顾其父亲阻拦，擅自出兵攻城，不仅大败而归，而且蒙古军伤亡惨重。兀良台也受伤，差点被俘。

李鸣谦来不及思量，赶紧上马赶去窝阔台大汗。

而此时，窝阔台也得到军报，阴冷低沉地看着前来领罪的兀良台。李鸣谦赶到的时候，忽必烈、董文用、董文忠已经在金帐候着，汗大妃和贵由也在。

“不听将令，擅自出兵，居然还给我带回来一个‘伤亡惨重’！”窝阔台越说越气，大声说道“来人啊！给我把这畜生拖出去斩了！”

兀良台自知这次闯了大祸，也不敢求饶，只是一味地喊：“大汗，大汗……”

“且慢。”忽必烈站出来，跪在兀良台身边，说：“大汗，兀良台年轻气盛，擅自出兵也是急于求成，攻金心切，况且三峰山之战，汴梁之战，他都立过大功，希望大汗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李鸣谦上前，也轻声劝说道：“大汗，好歹要顾念速不台将军啊，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窝阔台也没有真的想杀兀良台，只是一时气盛，看到忽必烈和李鸣谦求情，也就顺水推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五十军鞭，给我狠狠打，打到他清醒为止！”

忽必烈和李鸣谦对望一眼，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窝阔台叹了一口气，说：“鸣谦啊，要是兀良台他们几个后辈都像你和忽必烈一样老成持重，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贵由听后，撇撇嘴，很是不屑。故意找茬说：“李将军，上次父王赐给你的那个汉人女子如何？听说你很是喜欢啊，都要立她为将军夫人？”

李鸣谦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别人耳朵里，但没想到贵由这么快就知道。

“哦，有这种事？”窝阔台把白灵溪赐给李鸣谦的时候，一来是想给他点拨一点男女之事，二来是想拉拢汴梁商贾，谁料他还当真要娶那汉人女子为妻。

“臣与灵溪一见如故，且她温婉善良，端庄贤淑，故正想奏请大汗恩准臣娶白氏为妻。”李鸣谦也不遮掩，她原本就是想让大汗知道这件事。

汗大妃一直唆使大汗把阿剌海别吉的女儿赏赐给李鸣谦，想借此机会拉拢李鸣谦一支，只是李鸣谦一直推脱功未成名未就，加上耶律楚材的阻挠，这事也就一直拖拉着。如今正好以此事绝了汗大妃的念头。

汗大妃也终于明白，李鸣谦不会是贵由一派的支持者，幽幽地说：“大汗就别勉强李将军了，耶律先生不也没娶咱们蒙古女子么。李将军是汉人，娶一个汉人女子，也倒说得过去。并不违背我们蒙古人的婚制。”

“母妃，我们蒙古女子有哪点不如汉人女子！”贵由不明就里地喊起来，他本来是想让窝阔台责备李鸣谦，没想到母妃居然也赞同。

汗大妃呵斥道：“大汗说你们几个莽撞，你们还真是不知好歹，如此沉不住气，怪不得大汗在后辈中只倚重李将军和忽必烈”，说着转向窝阔台“大汗刚不是还夸李将军堪负重任么，四弟旧疾复发，兀良台又有伤在身，何不派李将军和忽必烈前去支援速不台将军，也好早日拿下蔡州城。”

“父汗，母妃，儿臣也愿意前往协助速不台将军攻打蔡州！”贵由急于表现，证明自己，不甘落在李鸣谦和忽必烈之后。

汗大妃瞪了一眼贵由，示意他闭嘴，继而笑着对大汗说：“大汗不是把联系宋军的事儿交给李将军了么，李将军和忽必烈一起去就万无一失了。城里的事儿正好交给贵由去办，也不会出大岔子。”

果然窝阔台点了头：“好，鸣谦，忽必烈，你二人各领兵两万，前去和速不台军汇合，务必尽快拿下蔡州城。”

汗大妃接口说：“李将军，大汗可是破了例答应了你娶汉人女子，你可得好好协助速不台将军，报答大汗啊。”

李鸣谦一边为大汗同意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汗大妃真不简单，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只是她隐隐觉得汗大妃此番安排，另有目的。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哈华矢早就侯在门口迎着。一天连续两次城里城外来回奔波，马上颠簸，伤口从昨晚起就没换过药，拟好文书后也没来得及休息就赶去了窝阔台大汗金帐，在马上被震的又疼又痒。

“将军，您是先用膳还是……”哈华矢接过马缰，问道。

“传令下去，我军后天动身起往蔡州。”

“是！”

李鸣谦转身欲进门，听到哈华矢小声地吩咐下人：“告诉夫人，说将军回府了。”

“怎么，夫人有事找我？”李鸣谦问道。

“是，夫人酉时的时候就问起过将军是否回府，一直等着将军，嘱咐小人待将军回府后告诉她。”哈华矢恭敬地回道。

“你这小子，改口倒是够快的。”李鸣谦对哈华矢的聪明很是满意，不过满心惦记着汗大妃的那番话，也没做多想多问，径自回了东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