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妈给卿溪寄来咖啡,取了包裹就直接去了她们学院。教室里的人说卿溪上厕所了,我心想,快回来了吧,就拿她的杯子,帮她沏咖啡去。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听到楼梯间里熟悉的声音,还有笑声。步子有些挪不开,傻子都能明白怎么回事。我站在她身后,等了一会儿。看她这电话似乎要没完没了了,心里胀得有些痛,没说话,转身回教室,把咖啡放在她的桌上,就离开了。
“你来怎么不叫我?”晚上回去的时候她问我。
“你不在”
“嗯?怎么会?大概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正好xx来给我送书,我得赶着回学院”快睡觉了,不想再吵架,她累了,能休息好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哦,晚上我想早点睡,不用打电话了”要分开的时候她告诉我。
“好”
宿舍熄灯之后,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拿出手机拨她电话,心想,反正她静音,就算睡了也闹不醒。
从通话记录里翻出她的号码,按的时候手都有些抖,好像捉奸一样纠结又兴奋。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听筒里传出这句话,我身子都凉了,有一刻屏着呼吸,脑子嗡嗡的,“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busynow,pleaserediallater.”
这通电话啥时候自动挂断,我都不知道了,早睡只是一个借口,熄灯之后,除了甜言蜜语,还有谁会这个时候影响别人休息?
我不甘心,又拿起手机,继续拨她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没等说完就掐了电话,等了几秒,继续拨,“对不起,您所...”掐掉,等几秒,继续,“对不起...”掐掉,等几秒,继续,“对...”,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我不知中了什么邪,明知道听一句对不起就是在心上扎一刀,可还是自虐地去拨,好像身陷迷宫,苦苦寻不得出路,就用头撞墙,明知道墙的那头依然不知出路何处,可就是不停地撞,边撞边哭着要出去。
怕影响室友休息,我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看着手机上的她,边拨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时候还是有脑子的,知道真正的出路在自己心里,只是自己不愿走出去而已,但人一轴,就变态地觉得这么折磨自己很过瘾。思维清晰,但行动却不受控制,根本不会去想,我这电话打通了又能怎样。
人乏得很,哭累了,放下手机歇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敲着后盖,电池都被折腾得发烫。
缓得差不多,拿起手机,打算拨最后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听到停机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该不该怨恨周镇。有些好笑,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下床开本本上网,帮卿溪充了一百块钱话费。天冷得厉害,坐在椅子上人都快木了,懒得拿衣服披上,明显在作践自己。
充完话费,爬上床,抖了好久都没停下,也许让我抖的不是气温,而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吧。
你停机了,知道没时间充话费,帮充了一百块钱,以后打电话节制些,停机我不好联系你。短信编完按了发送,等了好久没有发送报告,也许因为停机就直接关机睡觉了吧。想想,也把自己的手机关了,跟她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关机睡觉,以前一直觉得可以陪着她,即使不在身边,但还是可以分分秒秒地陪着她,但今晚,我真的累了,如果我不在,她还有周镇。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她的发送报告,知道她起床了,没几秒,电话进来,我没接,怕自己发火。
手机闪了两次,就不再闪,整个上午都很沉寂。
中午问我吃饭,借口说忙,不吃了,她要送点吃的来,我直接回同学给带外卖。
晚上,没等她联系我,就发了条短信说要去排练,明天就筛节目了,想多练一会儿。
没啥心思闷教室里做设计,早早去了研院,问物管要了钥匙开门,一个人练琴。拉着拉着,心里就开始酸酸的。
“你好早”周筱舟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到排练室,进门看到我很诧异。
“没事就来练练琴”我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她询问地目光盯着我的眼睛。
“心情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我太小孩儿,啥都能被看透,还是她确实成熟,能够一眼洞穿我。掩饰反而会显得很矫情,不如承认。
“你乖乖的”
“放心,我会调节好的,不会影响明天的筛选节目”
“筛节目其次,你的心情更重要”她拍拍我的左臂,安慰地笑了一下。
“嗯”我点点头,“学姐,有没有什么好曲子?”
“怎么?”
“排解一下哈哈~~”
“我想想”她用手抚着脖子,边发短信边想,这时有条短信想起,她的铃声是探戈名曲porunacabeza的高丨潮丨部分,“就这个?”她朝我摇摇手机。
“我晓得诶,scentofawoman原声里有,不过我没有谱子,怎么啦?”
“把琴放下,过来”周筱舟脱下外套,朝我招手。
放下琴走到她身边,她把手机调到这首舞曲,按到最大的音量。拉我到排练室中间最空旷的地方站定。
“记得alpacino的那段探戈么?”
“记得,老看老看”
“我们现在就跳那一段”
“我不会啊,四肢协调性很差的,真不会”
“跟着感觉跳就好”
“我...”还想推辞,她没理我,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开始了女步。
从来没学过探戈,一开始的步子凌乱得很,周筱舟毫不介意,耐心带着我适应旋律,踩住拍点。接触完全陌生的东西确实能忘却心里的烦恼,曲子慢慢行进,进入了我最喜爱的那段高丨潮丨,提琴版的一步之遥很具有感染力。
紧紧握着周筱舟的手,学alpacino,把女舞伴甩出身体,再用力拽回到身边。探戈要求舞伴身体接触,当周筱舟的身体贴着我的时候,心被撞得生痛,眼泪紧跟着就出来了,卿溪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仅仅一步之遥,差却的却是天涯,最熟悉的人,也是最陌生的人,伤我最深的那个人。
不愿再多想,谢谢探戈,不需要舞伴对视,谢谢周筱舟,以这样的方式安慰我,心里只想着这曲子能别停,让我在这又悲又恨的曲子里迷醉...
(十八)
晚上回去,年前快要交设计了,寝室的姐们又没日没夜地去教室赶工。
一个人早早洗漱完毕爬上床,看着手机有些发愣。狠了一下心,把手机关了。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儿,有些舍不得,又按了开机键,看着开机画面出现,在心底叹口气。
快十一点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问我在哪儿。
睡了。简单回了两个字,不再想主动找话题。我们一直这样,她不爱说话,只负责叫我一声,然后下面所有的一切都得我来完成,可今天真的是累,什么都不想说。
等了十来分钟。不见她回复,我又回了条:没事我就关机了。发这条倒不是真的想关机,只是提醒她,你快找话题,不找我就不理你了。
这样的小伎俩她应该懂,可回过来的信息却让我失望:哦。
看到敷衍的一个字,生气地直接把手机电池给拔了。这些小执拗都是跟自己斗气,有意思么?纠结了一下,还是安上吧,明天就筛节目了,她压力肯定也很大,周镇根本不是能安抚她的人,万一找我找不到怎么办呢?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等筛完节目再冷战好了。在心里摸摸生气的自己,乖,不闹了。哄好自己,就开机,调成振动,抱着被子打算睡觉。
还没酝酿出睡意,就听到手机在枕边振动,是她的电话。
“小东西,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关机,吓唬谁呢,开门!”还没等我回答,就撂了电话。
不喜欢她吃定我的样子,可人到门上,也没有不让进来的道理。
刚开门,她就挤进来,冰凉的手掐着我的脸,在我脑门上亲了一记,鼻头蹭到我,凉凉的,好像连呼吸都是冰的。亲完就撂下我,坐在椅子上脱衣服脱鞋。
“不冷啊?”看我穿着薄薄的睡衣站在地上,问了一句。
没回答,依然一句话不说地站在她面前。
“上去躺好”她推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