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一大早，完颜雍差人给许仙他们送来两套服饰，包括靴子、披风。

随着爽朗的笑声，完颜雍和乌答林并肩进来，许仙和素贞相迎致谢。

许仙说不惯穿那种皮袍、皮靴，只取了披风，素贞亦是。

完颜雍说南人服饰复杂飘逸，更带有饰的味道，不利行动；北人服饰简洁实用，更注重服的感觉，行动方便。尤其皮靴，结实耐磨更利山路还能防虫蛇嗜咬，许仙明白完颜雍含义，便笑着给自己和素贞取了皮靴。

素贞对服饰倒没许仙这么多执着，她也见过王妃穿汉服，比起紧身胡服更有另一种风姿绰约，特别美丽，可见在完颜雍夫妇眼里，并不太看重胡服和汉服的分别。

每套靴子旁，还有一把匕首，看到许仙询问的目光，完颜雍说是防身之用，有备无患。他们这样聊着，并不急着上山，当地人都知道，山上风光无限，却也寒冷险峻，尤其有种毒蛇，喜好早晚活动，所以探山之人一般都要避开这两个时辰。

太阳升有半树高的时候，他们纵马启程。到了山脚，将马匹交给随行卫士，徒步登山。卫士虽然被嘱咐等在山下不必随行，但侍卫首领不放心，还是带了几个人在十米外徐徐跟着。

山路上，松柏林立，绿色的、黄色的松针落了一地，踩上去如在地毯上般舒服。他们两对夫妻不疾不徐的走着，因为带着欣赏的心情，心境很是轻松。

路上偶尔遇到行人，不过越往上走，就越鲜有人迹了。遥望高处，峰峦起伏，阳光灿烂，白雪皑皑，山顶发着圣洁和耀眼的光芒。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几个人游兴正浓，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油然而生。

许仙笑着问素贞：“娘子，我们要不要去山顶一看？”

素贞看看许仙看看山顶：“既然来了，总要上去看看，无限江山，就在眼前，总不能留有遗憾。”

许仙给素贞紧了紧披风的结，又弹落素贞肩上的树叶，拂过素贞的手腕时候，感觉到素贞肌肤的温度，一时心内柔软，眼眸如水，伸手握住素贞，不觉十指相扣。

素贞盈盈笑着低头：“你做什么，王爷他们在呢。”

许仙笑的温暖而坚定：“我只想牵住娘子的手，不论风雪，不离不弃，一路同行。”

素贞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开来：“好。”

他们十指相扣，并肩前行，又回头望望因刚贪看一株奇异花草落后几步的王爷夫妇，只见他们也是手手相握，眼波温柔的能化出水来，不觉握手紧了一下，会心微笑。

一路看着奇异树木，偶尔还有小兽身影忽隐忽现，有时也在王爷夫妇的指点下认识些草药，有些是许仙见过的，有些是以前听过，今日才见的，还有的是以前见过，但是那种风干过的，今天才见到正生长时候的新鲜草药，果然是天大地大，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王爷为他们安全计，一般不偏离山路太远，饶是这样，到达山顶，也到了后午时分。

山顶，寒风凛冽，不时有被风吹起的雪飘到他们身上。许仙拥着素贞，为她遮挡寒风，王爷和王妃肃立山顶，遥看远方。那时天空湛蓝，斜阳西坠，太阳后面不远处是绚烂的霞彩；起伏的山峦，如一条玉龙，蜿蜒腾跃，起伏不绝；而身旁青松翠柏，傲然挺立，积雪压在枝头，玉树琼枝，非常壮观。

只见完颜雍伸出双臂，似乎要环抱整座山峦，“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他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作为太祖子孙，为了捍卫这江山，纵然驰骋疆场，浴血奋战，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只可惜，他是完颜雍，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完颜亮，这注定了他要尽敛锋芒，韬光养晦，才得以保全自己和家族。他的心思，王妃如何不晓得，握着丈夫的手，自己的心思也传给他，完颜雍转过脸时候，已经一脸释然，身边有知己相伴足矣，便是江山再美好也交予他人经营罢了。

许仙和素贞不知王爷心思转瞬间已动了无数念头，只觉得江山如画，爱人在旁，便心内欢喜无限。许仙揽着素贞低语：“我们以后就在这隐居吧，这里可没那个恶和尚。”

素贞不觉笑出声：“你啊，这是没那个恶和尚，可也没姐姐、姐夫啊。你忍心不见他们吗？”素贞知道许仙不过也就一句玩笑话罢了，自小江南长大的他怎么会习惯这寒冷之地，不过听到恶和尚那三个字，素贞心内就一阵厌烦，心中的阴影便再也挥之不去。许仙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好好的说那个和尚做什么，无端的坏了心情。

这时完颜雍也招呼大家，说要赶在太阳落山前下山才好。完颜雍赞赏地看着许仙和素贞：“贤伉俪毅力、体力不输于我女真健儿，完颜雍很是佩服。”

素贞宛然一笑：“王爷怎么不夸夸王妃呢？”

完颜雍毫不避嫌：“她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彼时，王妃正望着他盈盈地笑着。

世间美好之事莫过于如此了吧？如能与相爱的人相守一生。

就在这心神皆醉的时刻，忽然一道黑影奔完颜雍后脑袭来，身旁的王妃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用手中匕首挡格，黑影断成几截落地，但同时王妃也哎呀一声，匕首失落，人也跌坐地上。

（待续）

—33—

完颜雍急忙跪在地上抱住王妃，呼唤：“乌达林，你怎样，你怎样？”

乌达林王妃痛苦地说不出话来，费力地指了下匕首旁边。

完颜雍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被斩断了几截的毒蛇，匕首虽然锋利，但蛇身缠在匕首同时，已连续咬了乌达林手指、手腕好几口。

许仙素贞早已过来，许仙用衣带快速扎住王妃手臂，防止毒血回流攻心，完颜雍是关心则乱，自己虽有壮士断腕的胆魄，可如今是爱人受伤，却一时怎舍得下手？这种蛇人称黑阎罗，剧毒无比，早晚出没，当地人闻之色变，莫不畏惧，只因一旦被咬十之八九都不治而亡，最难忍受的是一时半刻又不绝命，让人死前受尽剧痛折磨；同时这蛇又十分珍贵，因为它的蛇皮、蛇油、蛇胆、蛇毒又是绝好的药材，贵比黄金，所以虽有死亡之险，仍有人冒死做捕蛇营生。只是这类蛇虽毒，但一向不会主动攻击人，可见今天一定是有人使坏意欲要王爷的命。只是王爷此时顾不得这些，又气又急，牙咬的嘴唇都流出血来。

那几个侍卫，有几个散开去搜捕，有几个已经围拢来，砍断树干，撕下衣带扎着担架。素贞看着忙碌的许仙，焦急的王爷，欲言又止。

这时候，许仙已经在王妃伤口处用刀划了十字，王爷迫不及待去吮吸丨毒丨血，许仙急忙拦住：“王爷不可，你的唇有伤口，这样你会中毒。我来。”

许仙吸了毒血，急速吐出，吐出的血泛着黑色，这样不断吸吐，毒血虽减少，但王妃伤势却似乎越来越重。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王妃开始手脚痉挛，眼神涣散，脸部皮肤透出黑气，五官纠结，眉头紧皱，显是痛苦不堪。王妃神智已经不清，嘴里呓语着什么，完颜雍凑到妻子耳边：“乌禄在这，我是乌禄，乌达林，你不要离开我，我一定要救你。”可是他虽然嘴里说着救她，却又如何救得？

素贞走过来：“让我看一看。”很不忍地看着王妃：“王妃痛也要痛死了。”

众人还没醒悟过来，只见素贞掌心对着王妃心脏，掌力暗吐：“这样你就不受罪了。”话落，掌落，只见王妃头一歪，手脚一伸，显然是命绝没气儿了。

许仙大惊失色：“娘子，你做什么？”

完颜雍也霍然大惊，口气都变了：“你，你杀了她？”继而满含热泪：“枉乌达林对你那么交好，你却杀了她，难道你比蛇还毒？比蛇还冷？你便不忍心看她痛苦受罪，也不能，也不能要了她的命啊。乌达林，她是为了救我才被蛇咬的，可是我却救不了她。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素贞冷然：“王爷，你错看素贞了，我正是为了救王妃，封了她的全身穴道，甚至封了她的气息，在旁人看来如气绝一样，其实她内里还有生机，就如保留火种一般，你现在做的就是，立即将王妃送往山下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