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上)
我紧紧盯着薄以澜的眼睛,急声问:“真的?你怎么知道?”
那双眼里说不上来有什么情绪,我突然很害怕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全然不认识薄以澜。
她还是微笑着,但是是那种让我觉得她离我很远,很有距离的笑,她说:“念念,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不相信我。”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颜烬的消息。”
薄以澜点点头,说:“她现在在别的城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有一个可爱的爱人。”
我说:“真的?”
薄以澜伸手把我抱到怀里:“当然是真的。只不过那个城市离这里很远,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可以去看看她们。”
我这才放心了,但还是拉不下面子的威胁她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薄以澜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我唇上,那样冰凉的温度顺着嘴唇一路传到身体深处,她说:“我不会骗你。”
这才是最大的谎言吧。
我越来越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感觉很怪异,我希望是我多心了。
快到了过年的时候,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到家的时间。
我惊异于自己已经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撒谎。
只是委屈了薄以澜,没办法带她回家,我妈妈要是看到她,一定会气得手都抖起来。我还想着怎么安慰薄以澜,又要留她一个人过年,她温和的说没事,她能理解。我答应了她大年三十的时候会在河堤边等她。就像当年我们曾经的那次见面。
然后,我们约定了一件很美好的事。
此时,我还是那样欢喜,那样无忧无虑。
可能每个谎言都有期限,到期了就得被戳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和薄以澜之间的这无数个谎言,无数次背叛,无数个秘密,也在这一年岁末的时候,全都以最丑陋的方式,浮出水面。
22〔中〕那段时间的日子很有规律,白天在家陪爸爸妈妈,晚上等他们都睡下之后偷偷去找薄以澜,就是在这种很困难的见面情况下,我们俩的热情都有赠无减。大概还有十几天过年的时候吧,薄以澜跟我说得回公司一趟,年底会有很多财务啊盘点之类的工作,她说她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亲自来。我点头说我明白,她这种不相信别人的性格可能这辈子都改不了。其实一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心疼她的,可是一切的变故就发生在那天下午。那天下午,从一个电话开始,我真实的体会了薄以澜有多聪明,有多狠。
22.(中)
那个电话是直接打到家里的,我一边从厨房奔出来一边嘴里嚷嚷着我接我接,我爸从眼睛边上瞄我一眼,特懂我的笑笑,我想着我老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点就通了,嘴里说着:“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很年轻的男声,顶多也就20来岁吧,很优雅很有礼貌的说:“请问,是秦念吗。”
老妈端着炸好的红薯丸子到我面前,我很满足的捏了个丸子,也不怕烫,吸溜吸溜的说:“恩,是啊。”
男声继续说:“很冒昧给您打电话,能出来见个面吗。”
我有点诧异了,平时我根本不招男生啊,洁身自爱啊洁身自爱,这怎么刚到家就晚节不保了呢,索性拒绝:“不行。小爷没空。”
那个人一点都不生气,还笑了笑,笑声倒是挺好听的,还是很有礼貌的说:“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秦小姐你,再考虑下好吗。是很重要的事。”
这年头大家都有很重要的事,我也有,管你什么很重要的事,我要陪我爹妈做饭。
男声那边就传来了句“爸。”
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只有这一声,但我确定就薄以澜的声音。
我说:“你到底是谁。”
男声还是笑着,说:“我是薄以澜的父亲。怎么样,秦小姐,现在愿意见我了吗。”
简直是疯了。我现在受够了所有人都摆出一副要告诉我真相的样子,我什么真相都不想知道,别每个人都跟先知似的说来说去,烦都烦死了,改天把你们这群先知都弄个圈圈围起来,世界就清净了。
我运了下气,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我秦念是任你摆布的哈!
我中气很足的足的说:“对不起,薄先生,小爷我还是没空见你。”
22.(下)
让我开始惊讶的是,薄以澜的父亲还是很和气很礼貌的说:“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把那些不沾边的字挂在嘴边。”
明显是教训的话,但怎么他说出来我就觉得那么想听他的话呢。看来姓薄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就像刚才,其实是他一直在提要求,我没有答应,他就很有耐心的继续说,直到答应为止。
薄家人做事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来不答应势必是不行的了。
我想为自己争取些主动,就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哂笑了下,这就觉出来有点轻浮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常情的人,看看薄以澜母亲的下场就知道,这种人,恐怕已经是感觉不到人间感情了。汗一个。我明白,就算他绝非善类,这场见面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说:“当然是说说我的女儿,薄以澜。”
我松了口气:“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知道。”因为爸妈在,我不能说的太明显,更不能提薄以澜的名字。小心翼翼的避免着。
他说:“我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事实的另一面。”
我顿时有种缺氧的感觉。
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当时我就知道,或者说,潜意识里我相信,薄以澜是有事瞒着我的。
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他继续说:“比如,你和乐薇,到底谁是薄以澜真正爱的人。”
乐薇……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真的是诅咒。
夺走了我的爱情,我的健康,我的自尊。
挣扎。反抗。屈服。妥协。
我脑中闪过薄以澜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苍白,颓废,精致,病态,水红色的嘴唇里说出的永远是我无法抗拒的迷药,就是这样的她,在我眼里,却是把性命搭上都愿意的爱恋。
死就死个明白吧。
我听到自己很平稳的说:“好,在哪儿见面。”
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笑,那是跟薄以澜如出一辙的冰冷温柔,他说:“十分钟后,会有人来接你。再见,可爱的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