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抖得厉害,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紧到让我觉得有些疼,可是我一声也没吭。突然我觉得手背上有些冰凉的感觉,一滴一滴的打在上面,顺着手腕滑落下来,心猛的抽起来。她仍旧抓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她的眼泪仍旧一滴滴打在我手上,她仍旧是背对着我一句话也没说,我却能清楚体会到她的心情,因为这种切身的痛折磨的不仅仅是她。
她缓缓的低下头,松开了手,哽咽着说:“对不起......”
我的心堵得几乎要炸开了,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说,是我先忘记了她,是我辜负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我轻轻将她转过来。那是一张几乎把我心都揉碎的脸。她眼里噙着泪,满是委屈,脸颊还挂着珠花,当与我的目光相遇时,眼里泪水溢过眼眶滚落下来。
我将她紧紧的抱过,抵着她的肩泣不成声:“雨桐,对...对不起...对不起...”她搂着我,紧紧的拽着我的衣服,不住的摇头。
是来不及了吗?我在心里反复的问。我知道此时的她是恢复了记忆的,我能感觉得到,只是种种矛盾在我明白时又全都浮现出来,解不开,纠结在一块,谁都开不了口。
我担心起她的身子,怕这样伤心会影响到胎儿,我松开她,深情的凝视着,用手轻轻拭过她脸上的泪花。
“别哭......”本以为能安抚她,可当看着她眼睛,自己的眼泪又滑了下来。
她怜爱心疼的看着我,眼角仍挂着泪。与其让她心疼难过成这样,我倒真的希望她能将我忘了,能将那过去种种统统忘掉,就让这一切由我背负,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两个人难过。
我稳了稳情绪,咬紧牙关:“雨桐,我知道你记起来了,也知道你现在很为难,我只想告诉你,无论现在或是将来我都会一直爱你,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即使你选择了他.....”
她听到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一把捧过我的脸,用唇封住了我的嘴。泪水顺着嘴角流进来,咸咸涩涩的,我回应着她的吻,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我们能把一切都抛空,都遗忘,就剩我们该多好......
她的吻几乎让我窒息,彼此都像要将对方吞噬了一样,恨不得让身体溶在一起。直到已经累的不得不停下来时,她松开了我,将头枕在我肩上,瘫软下来。我扶着她,将她带到椅子上,拾起那件早已掉到地上的西服给她披上,她挽着我,依靠在我身上,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我看着她,心情沉重。自始至终她只说了一句话,那句对不起深深的烙在我心里,其实已经够了,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不管她是否回忆起我,是否选择我,已不再重要了,我已经让她知道了我的心意,已经让她知道我爱她,我还应该奢求什么呢?
之后我们始终没有再说话,直到徐立来接她离开。临别时她微微的回过头,我能看出她的不舍和无奈,矛盾和挣扎,可那又如何,彼此的牵挂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你是说雨桐记起你了?”当孙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我不置可否。
“那你们谈得怎么样?”
我摇摇头。
“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说话,或者说她没有说。”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什么也没说?为什么?”
我沉默着......
“其实换位思考,如果你是雨桐,那个时候你会说什么?能说什么?”杜敏拍了拍我放在桌面上的手,看着她。
“你确定她当时恢复记忆了?”孙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怎么恢复的?”
“不知道。我倒了杯水回来她就不一样了,也可能一开始她就不一样了,只是我没有察觉到。”
“那就奇怪了,照理说只有母玛能让她恢复记忆,可是它一直在我这儿啊,还打算明晚让她试试的,怎么今晚就......是不是又受到什么刺激之类的?糟了,该不会明天又忘记了吧?”
“看到她今晚这个样子,我真的觉得不如让她忘了算了。”
“白璇......”孙静心疼的看着我。
“真是,这样的抉择太难为她了。”
“我们静观明天吧!”杜敏说。
到医院已是夜里10点多了,异常深邃冷清的长廊,仿佛尽头那红色光点离得千里远,我们的步伐沉重而缓慢。
坐在手术室外的丨警丨察看到有人来,起身问道:“你们是杜敏的朋友吧?”
“我们是。刚才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吧?现在情况怎么样?”孙静急忙问道。
“初步鉴定这是一起由汽车机械故障引起的意外事故。事主车子在下坡时,刹车突然失灵,为避让行人,撞上路边的隔壁栏,由于车速过快,撞击猛烈,事主伤势严重。我们找不到她的家人,就找了手机里最近拨打的电话。”
“医生怎么说?”
“手术还在进行,医生前面说伤者头颅受到猛烈撞击,脑内出血严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会这样?”孙静瘫软下来,丨警丨察连忙扶住:“现在只能希望她吉人天相,撑过这一关了。”
心乱作一团,无法反应任何事,呆坐在孙静旁边,看着顶上红色的“手术中”,心里祈求着她平安无事。
手术进行了6个小时仍在继续。丨警丨察给我们买了两瓶水后就离开了,中途保险公司也有人来过,做了些登记没等到结果也悄然离去了。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杜敏仍在生死线上徘徊,我们的心纠在一起,缠绕憋闷,喘不上气来。这时走道突然闪出两个人,细看居然是箴和雨桐,她们行步匆匆,眉头深锁。
“现在什么情况?”箴走到面前问道,孙静看了一眼,显然没认出她,没出声。
“伤势严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现在仍在抢救。”我艰难的说出这几句,声音哽咽。
雨桐焦虑的坐下,拉起我的手。
我迟疑了一下,看向她:“你记起我了吗?”此时太想有个人能让我依靠一会,我很害怕,担心害怕的事情会发生。
她点点头,心疼的看着我。我握紧她的手,靠在她单薄的肩上,她轻抚着我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杜敏会没事的。”
箴蹲到孙静面前轻声的说:“静姐姐,杜敏没事的,你别担心。”
孙静神情恍惚,有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箴啊。”
孙静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点点头。
手术在早上的9点终于结束了。当灯灭掉的一刹,我们的心和人一样都提了起来,医生走出来,很疲惫的样子,冲我们笑笑:“你们放心,手术很成功。”
我激动的冲上前握着医生的手,谢个不停。
“一会病人还要送到icu病房去,你们谁给她办一下入院手续?”
我们四个抱成一团,喜极而泣,杜敏她没事了,她没事了……
我们跟着护士的推车将满头纱布的杜敏送到icu,由于麻丨醉丨未过,杜敏一直在昏睡,庆幸她身体其他部分少部分挫伤、擦伤之外,没有其他大碍。只要她醒过来,一切就好了。
“现在就看病人什么时候醒了。通常脑部受伤的病人,手术后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观察期。期间可能还会有突发状况,你们最好留人在这里,以免有什么情况好有人照应。”
我让孙静早些回去休息,以便晚上来换我的班,雨桐身体不便,毕竟这里是医院不能让她留得太久。
“那就我和白璇在这里吧,静姐姐,你先送雨桐回去,有什么我们电话联系。”
雨桐看着我,我冲她点点头。彼此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这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应该放一放。
我将她们送上徐立派来的车,雨桐拉着我的手,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等杜敏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好好的谈谈。”
她嗯了一声,松开了手。孙静的脸色不太好,我趴在车窗上叮嘱了几句,她虚脱似的回应我。
看着她们的车子远离,我走回医院。箴面无表情的站在icu门口,像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
她的目光有点忐忑,又有些疑虑,看着我,没说话。
“不会杜敏出什么事了吧?”我被她神情吓到了。
她摇摇头,神情凝重。
“那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