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醉。王尧的酒量我过了很久后才知道,我后来听人说他曾面不改色地一口气灌下半瓶白酒。
在车上的时候王尧依然借醉靠在我的身上,我们坐在后排,他的手不停地往我身上走。那晚上我们两个的所有理智加起来都不会比三食堂肉包子的馅更多,如果不是我还残存一点羞耻感,很可能我们在车上就开始了。到达的时候,我怀疑司机已经看出端倪,我付车钱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眼神里的疑惑。也许他根本还在怀疑他看走了眼,以为我是个女孩,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谁还在乎这么多?压抑太久,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王尧拖我进的是一家商务酒店。他对这一带显然比我熟太多;他一进去就往大厅沙发上一瘫。一路上被冷风吹,我想他的酒应该也醒一点了。
他躺了一会,我看见大厅里有饮水机,问他要不要喝点水。他摇头,掏钱包给我,哑着嗓子低声说,“里面有卡。去前台办手续……”
我从来没有自己办过酒店入住手续,手足无措地说:“……我不知道……”
王尧看起来很疲倦,说“就说一个标间,先一晚上。把卡给前台,人家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然后他报了个密码。
我糊糊涂涂地拿着他的钱包去前台,按照提示办了手续,拿到门卡的时候还象做梦一样。办好手续,我回到沙发那里,王尧说“好了?”我点头。
我们找到自己的房间,我以为王尧立刻动手,象在车上那样。但是他好像冷静下来,只说了句“我去洗澡”就进去了。我在外面坐在沙发里开电视,不知道为什么心慌意乱。
真的很奇怪,我和他不是第一次,没有理由这样紧张。电视里在演什么,完全不知道。
我就坐在那里发呆,用残存的理智给自己找借口。我的心里混乱一片,紧张和期待,恐惧和欲望,
混杂在一起。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王尧以前告诉过我的,米歇尔福柯说,如果与一个男人的性爱让我快乐,我为什么要拒绝它?
如果我与一个男人的性爱让我快乐,我为什么要拒绝它?
我对自己说。我没有什么更多可以失去的。既然可以得到快乐,我为什么不做?
王尧洗完澡出来,在冰箱里找了瓶水喝。看样子已经完全清醒了。我进浴室,正要关门,王尧说“等等,我头发还没干”
他指指浴室镜子旁固定的吹风机。我说“那你先用吧”,要出去。
王尧微微一笑,说“你洗你的”,他朝浴室另一侧的浴缸和花洒示意,“我不妨碍你”。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羞得脖子都红了,骂了声“变态”,拿水池上的浴液瓶打他。
王尧说:“反正有帘子,你拉上就好了,我吹完头发就出去”
我闻闻自己身上被他蹭了一路的酒味,警告说:“那你说的,弄完头发就出去”
王尧在吹头发,吹风机声音大,估计他什么都没听见,不过他大概猜出我说什么,笑眯眯点头。
说话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他的浴巾下摆,又羞又愤,我说“算了,还是你先用。用完了我再洗好了”
我前脚出来,王尧后脚也跟出来,摆手说好吧好吧,小爷我服你了,你去洗吧。记得把门关好,小心色狼偷袭。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还冲我做了个鬼脸。
那天晚上一切都很好。我心甘情愿和他havesex。过程里王尧想开灯,被我阻止了。他以为我是害羞,只有我自己心中清楚,我与他相拥时想的是另外一个人。我想象得如此真切,几乎连我自己都欺骗住,以为此刻与我肌肤相接的这人是他,跨越了海洋和黑夜。alex此刻与我拥抱,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甚至可以闻到他渡海而来身上遗留的海风咸味。无论他是否厌倦,我都想不顾一切抓住他再也不放手。哪怕是要我做一个自私的人,求他放弃那边的所有回来这里,求他放弃那边美好前程回来这里,求他回来,做一个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做一个普通人,做一个这城市里千千万万卑微渺小如蚂蚁的普通人。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放弃我所有的,不要读研不要读博不要学位什么都不要,我也可以找一份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生活,只要我们可以朝朝暮暮都能看到彼此触摸对方,不要剩了我一人在黑暗里,日复一日地独自咀嚼思念和寂寞。
那天晚上无论是我还是王尧都很好。在黑暗里我把王尧当作他,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去尽力让他觉得舒服。我甚至后悔,alex没有走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对他更好一些。
王尧不明所以然,对我所做的几乎受宠若惊。第二天上午我们在疲倦中醒来,王尧对我开玩笑说要我打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
我的手又酸又痛,脚踩棉花地爬起来,从他肚子上直直踩过去下了床。王尧惨叫一声,苦笑说:“知道了。我没有做梦。”
我在浴室里冲脸,看到水池上拆开的付费项目,说“呆会付帐的时候你就知道没有做梦了。”
我洗完脸,王尧还在床上躺着。我拿他的手表看看,已经十点多了。我说:“你还不起来?”
王尧卷在被子里,疲倦地说“头很痛。”
我说“今天开学,我要回学校。”
王尧“开学有什么着急的?又不是本科生。”
我说“还要办宿舍手续饭卡什么的”
王尧“我打个电话让负责的哥们留心一下就行了,下午回去也行”
我说“过十二点这里可就要多花几百块了吧?”
王尧“你操这么多心干吗!又不是你花钱”
我说“我只是不想花冤枉钱……”
王尧哼了一声说,“这张卡里有的是钱”
“能有多少?”
王尧看我一眼,“一二十万吧。”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我还没有见过有这么多钱的卡呢。我自己的卡是从来没有超过5k的时候的。一二十万,要换成钞票,那该是多么大的一摞啊……
我愣愣地问,“为什么你有这么多钱?”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王尧说“不是我的钱。这是公款”
我说“什么公款?所里的?”
王尧“跟所里没关系。外面活动拉的赞助”
我向来对社会活动没有了解,而且追着人问钱的来源终归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心里有点惴惴不安,王尧这么拿着“公款”自己花,没有关系的吗?
42,
那天我们到下午才回学校。回去以后我去报道,缴住宿费,领学生证,跑上跑下办各种卡。王尧帮我把行李运到我的新宿舍。
k大的学生待遇向来都是低于北京市高校平均水平,跟监狱更没得比(我听说本市某监狱的犯人都是住两人间,在k大这可是博士生待遇)。四人间的硕士生宿舍几乎比本科生宿舍还小。我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我下铺张平是外校考来的,其他两个和我都是本校的直研。我对铺eric是个中等个的男生,瘦瘦的,打扮像个时髦的中学生。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就站在宿舍中央,拿一片小镜子梳头发,柜子和箱子都大开着,衣服多得吓人。
他的下铺cain矮矮的,有点胖。脸蛋却很清秀,戴一副无框眼镜,光看上半身的话,完全可以去做cctv的男主播。屋子里乱成一团,他却心定神闲地躺在被子里看书。eric收拾衣服的时候,把他那堆多得几乎要溢出来的t恤衬衫裤子帽子毛巾一股脑地往cain被子上扔,几乎都快把cain淹没了,我很佩服cain,他整个人埋在一堆内衣毛巾毛绒玩具(没错,男生宿舍也有人喜欢毛绒玩具。。。)里,就露出个脑袋专心致志看书,顶多就是翻个身。
eric看起来很活泼。我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常常自告奋勇地来帮我们,或者指点我们工具在哪里。后来王尧拿了盆要去水房接水,回来擦擦书架和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