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别这样！”他抓住我的两只胳膊。

身后的电视还在大声地播放着余震，还有死伤的消息。我只觉得嗓门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了，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一下子控制不自己，就扑进了他怀中，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说：“我不想你去，不要你冒这个险。”

他紧紧地搂住我，我能感觉到他胸脯的微微起伏。

过了一会，他松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说：“没事的，你不是说我是超人吗，有什么能难倒我。再说，万一我立了个大功，回来说不定马上升职提干呢，多好。”

我被他逗笑了。

“好啦，走，吃饭去，吃完饭还要开誓师大会，明天会参加一些简单的培训，后天一大早的飞机。”

饭桌上，我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

他点了很多我喜欢吃的菜，一个劲往我碗里夹。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确定不下来。”

我静静地望着他，仿佛想把他的容貌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吃过饭，送我到了家，他就回单位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叫住他：“晟哥！”

他回头望我。

“没什么了，早点回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次日晚上，我发了个短信给他，问他在不在家，要不要过去帮他收拾准备东西。他回了短信说他能搞定，叫我放心，不用过来了。我明白他跟叶秋月在一起，也就没再说什么。

接着，他就飞走了。中午的时候，给我发了个短信，说到成都了，一切安好。

第二天中午，他发了条短信来，说已经在工作了，情况比想象得要好，勿念。

第三天，到了晚上，没有来电，没有短信，或许太忙了，又或许太累了睡着了吧，我这样想。

第四天，一直等到晚上，依然是没有消息。电话打过去，暂时无法接通，再打，依然是无法接通，再打，还是这样，短信发了过去，也是石沉海底。

我心纠得紧，或许是信号中断了吧，安慰自己。打电话给超哥的时候，手已经抖的不听使唤，也说没有消息，应该是没信号了，他安慰我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仍而余震，伤亡，电视仍在不断地播放着。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夜里，一阵阵恶梦中醒来，头胀得像爆炸了一样，就冲出门，在小区里拼命地跑，跑不动了，就坐在木棉树下，扶着树大哭一场，哭完之后，就静静地坐着那里，想他的容颜，想他的笑语，想和他在一起的幸福。

第五天的早晨，朦胧中手机响了，猛的抓了起来。

“小哲！”他在那头轻轻地呼唤，声音有点沙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深沉中带有磁性，穿越深山密林，飘过平原大海，传递到我的耳边。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奔腾而出，我已经泣不成声。

“怎么了，小哲？”他低声问。

“你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打电话回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对不起，对不起，交通断了，信号也断了，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他低声安慰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止住哭。

“知道，我都知道。放心吧，我这么年青，还有很多事情没做，那会这么快光荣牺……”

“别说傻话！”我打断了他。

那一夜，我从来就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接下来，每天他都会给我打个电话。有时候，我们也没有太多的东西也说，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我就安心。我告诉他，每天早上我都会起来跑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陪他一起万里长跑了。他说好啊，回来后还要教我打篮球打网球，天热了，一起去游泳，然后问我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记得，下辈子都会记得。

每天，我都会折一只千纸鹤挂在窗前，风吹过，张着美丽的翅膀，尽情翱翔。

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思念就像野草一样在我的心田疯长，扎根到每个细胞当中。

傍晚，门铃响了。

送快递的，我想。

刚打开，一双强健有力的臂弯就紧紧地将我抱住。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再温暖不过的拥抱，曾在我梦中出现过千百万次的人，此时此刻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双眼朦胧，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肩上，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来了。”他轻轻地说。

“你回来了。”我轻轻地和。

“我想死你了。”我轻轻地说。

“我也是。”他轻轻地答。

他放开我，仔仔细细地端详我。

我仰起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他。

白色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前臂上几条长长的伤痕，黑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帅气依旧，精神依旧，只是面颊瘦削了点，头发长了，斜斜地梳到一边，衬着浓密的眉毛，显得很好看。

“怎么不先通知我？”我嗔怪他。

“想给你个惊喜，开心吗？”

“开心。”

这时我才看到门口的行李箱。

“你刚下机？”

“嗯。”

他倒在沙发上，四肢摊开，说：“回家的感觉真好！”接着，伸手将我牵过，伏在他身旁，抚摸着我柔柔的头发，微微笑着看我。

然后他看到窗上挂着的千纸鹤，“你折的？”

“嗯，好看吗？”

“很好，是它们把我带回了的。”眼睛里繁星闪烁。

吃饭的时候，他平静地给我讲种种的惊心动魄，手臂上道道伤痕的来历，这些都是电话里没有听过的。

在我的声声惊叫之中，坐在对面的他把手伸过来，轻轻地抓住我放在台面上的手，直到服务员端菜上来。

晚上，去了酒吧，皓哥、超哥、煜哥他们都来了。

散场的时候，他把我送到楼下。

我转身上楼的刹那，“小哲！”他低声呼唤。

我回头，他一个箭步上来，双手搂住我的肩膀，俯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说：“上去吧，很晚了。”

在他的目光护送下，我上了楼。

夜很静，心很甜。

（十四）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我刚走出校门，耳边响起一声喇叭声。

一看，熟悉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他从车窗探头出来，向我招手。

我连跑带跳地上了车。

“你怎么来了？”

“接你放学啊！”

“那万一我走了呢？”

“那就开车找你呗。”

“那万一找不到呢？”

“那就打电话给你咯。”

“那万一我手机没电了呢？”

“那我就自己去番禺了。”

“去番禺？”

“对啊，去吃自助餐。”

“吃个自助餐要跑那么远？”

“嗯，那里有间叫四海一家的自助餐，有无数种你喜欢的甜品。”

一听到甜品，我的口水就要往下流了，更何况是无数种。

傍晚，凉风习习，车上放的依旧是王菲的《乘客》：

高架桥过去了

路口还有好多个

这旅途不曲折

一转眼就到了

坐你开的车

听你听的歌

我们好快乐

第一盏路灯开了

你在想什么

歌声好快乐

那歌手结婚了

坐你开的车

听你听的歌

我不是不快乐

白云苍白色

蓝天灰蓝色

我家快到了

我是这部车

第一个乘客

我不是不快乐

天空血红色

星星灰银色

你的爱人呢

yesi"mgoinghome

imusthurryhome

whereyourlifegoeson

soi"mgoinghome

goinghomealone

andyourlifegoeson

越来越喜欢这首歌了。

到了目的地，哇，真的是太气派了，硕大的大厅里，美食琳琅满目，到处飘着诱人的香味。由于人太多，我们只能被安排到后面的走廊上。

“好吃吗？”他一边笑着拿纸巾擦我嘴边的奶油，一边问。

“嗯，以后天天来好吗？”

“可以，等我中了六合彩再说。”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