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在夜色沉沉的大地上,
我的斗室和原野合为一体。
我化作了一根琴弦,
在喧响的、宽阔的
共鸣之谷上张起。
万物是一把把琴身,
充满着黑暗的絮语;
在里边做梦的是女性的哭泣,
睡梦中骚动着一代代人的
怨恨……
————里尔克
我又被爱战胜,感觉艾希依然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爱欲叠加不可分割。那夜,我们尽自己所能的给予,心无旁骛,享受爱的恩赐,彻底的狂欢……
“votrevoixesttropélevé”,在我意识到一个黑影矗立在卧室门口时,耳边传来了这个声音。
一种惊恐的感觉向我袭来,艾希将我抱紧。显然她的反映比我快半拍。
我定了下神,知道站在门口的是谁了,不,那个黑影已经走了进来,此刻就站在床前。奇怪的是,我怎么突然有一种形似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尽管我从未有过此种经历。除了惊愕外我失去了任何反映。我无力起身,我把头埋进艾希的胸前。她是波斯猫转世吗?怎么上楼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看不清也不想看她的表情,抬起头来,轻声的问艾希:
“她说什么?”
艾希轻抚着我头,“没关系,她在任性。”
继而,我听到了艾希略有些颤抖的声音:“s`ilvousplaîtgoout”
那个黑影冲着我,缓慢的吐出冰冷的字眼,冰冷的刺骨,
“imean,yourvoiceistoohigh”
我最烦这种不正经说话胡拽的假洋鬼子,就算是真洋鬼子这么拚命糟蹋语言也一样招人不待见。我被压抑的狂躁神经终于被她撩逗醒了,不是因为她半夜悄没声的站到了我的床前、不是闯入了我与艾希的伊甸园,而是站在这不好好说话!我想忍,可是真的忍不住了。你丫不是会说中国话么?装什么英法联军?吓唬谁呢?
我快速打开床头灯,披上睡衣,狠狠盯着她的眼睛,
“说吧,你想怎么着?”
“ijustwanttoremindyou,yourvoiceistoohigh!”她眼神里闪着偏执,她依然坚持她的观点,依然坚持不同我讲中文,坚持着她对我的轻视。
“你丫神经病吧?!”我正准备脱口而出先骂之而后快,但我突然看到艾希的脸色很难看,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是的,我们再这样吵下去太滑稽了,美妙的夜顷刻间会成为闹剧的秀场。我退了一步,但退的不彻底,是她无理取闹,就只能自讨没趣。
“好,我们小点声,别影响了您的休息,别把脆弱的心脏震坏……”我尖酸的嘟囔着。
“shutup!”艾希打断了我话,冲我喊了起来。她怎么也这个范?亦中亦洋,都什么毛病。
“你吼我?!”我正想和她发作,她突然指着门,对yuly厉声呵斥,“你出去!回房间去!”
yuly的眼睛湿的,我这时才发现,她的睫毛好长,轻轻一眨,一滴滑落。
“désolé,jenepeuxpassupporter”她呜咽着说,转身出了门。
艾希一把搂过我,“对不起,宝贝。我现在脑子很乱。”
“她刚说什么?”
“她说她无法忍受。”
“我明天找她谈,再给盛开打电话,还是住在她那吧。这样下去,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她边说边帮我脱了睡衣,关了灯,“睡吧。”
我暗自接了句下茬:“我也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