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和老外一个思维模式，不带拐弯的？用后脚跟想想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对，是和我有关系，见我受刺激了，成了吧？可她见到我之前又不是不知道这回事。要不说咱这代中国孩子心理素质强呢，一比较就知道了。你能不能理性的看这个事……”
“谁有你这么强悍的神经？我辩不过你。anyway，苏苏不和你多说了，她说要在我这住几天，下午你有时间的话我过去帮她拿一下东西。”
我怎么又强悍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因为这点事在她心目中我就成了河东狮吼的悍妇，她就是弱柳扶风的娇娘？这就开始怜香惜玉了？什么叫重色轻友……罢了，yuly搬出去也好，一来有盛开做个伴，二来艾希不会为了回哪里过夜而犯愁。我感觉松了口气，但这事还得先和艾希说。
“她怎么喝成这样了，疯了她？她心脏不好，不能喝酒。我先去盛开那看她一下。”艾希首先关注的竟然不是她搬走这件事，而是她的宿醉。我心里虽有些酸意，还但是有点担心，“要不要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好好上你班，剩下的事情我处理吧。”
这个下午过得极其漫长，要写一个什么东西一个字也没写出来。临近傍晚，还没接到艾希的电话。我不知道她们三人会合的情况怎么样？搬了没搬？艾希的心情好不好？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我害怕万一听到她在忙碌中那种敷衍的或是不耐烦的语气。我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开始不住的患得患失了。
这场战役在谁看来似乎都是我赢了。于是，我成了强者；于是，大家都忙着安抚弱者；于是，我成了独孤求败……我有点害怕孤单，也赢得有点茫然。入夜了，我既不想回家，也不知该不该去艾希那里。最终，我约了小亦吃饭，还是圈中闺蜜靠得住，送完方佳，她就赶到“蜀国演义”，我约的地方。这种时候，不吃辣的不足以解除我不浓不淡的忧虑。
“我早就说过，你要么不开展，要开展，都是三角以上的关系。得，这回矩形了吧？”
“矩形，还五角星呢。”
“你就折腾吧，最后你得把大家拼成七巧板才安心。”
“真不是折腾出来的，你也知道，这些是早就客观存在的。开始一段感情又不像开车，说来个急刹就能刹得住的。”
小亦若有所思。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啥？”
“介就是命。”
七十三
有关命运天注定的话题在我看来就像讨论“生从何来，死往何去”或是人与宇宙的关系一样不靠谱。我不相信前世亦不相信来生，更不相信穹宇之中掌控命运的“无形的手”，不相信每个人的一生或是每一次际遇都由它来摆弄。事实上，即便有这只手的存在，以天下苍生数目之多，它也是摆弄不过来的。而这只手却最终演化成了所有人放弃、抛弃自己信念与自由的借口。多数的人愿意研究玄学、编撰神话、享受虚无，却对人自身的问题视而不见，浅尝辄止……
如果非要给这种种奇妙的几何图形爱情关系讨个说法的话，我倒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磁场所产生的能量。你总是会被这类人吸引，相同的，你也在吸引这类人，这个“类”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几个。于是，就有可能组成一条线段，也有可能是一个三角或矩形五星诸如此类。这个形状完全取决于你活动半径内邂逅此类人的多寡。
如果非要说大部分人都是单边关系，罕见平面或立体几何，那么只能说这部分人生活中的两点一线造就了两点一线的关系；而另一部分人的没有规矩的行进，打破了爱情关系的固有模式，组装为不成规矩的造型，一点都不奇怪，一点都不故弄玄虚。换句话说，你的活动轨迹决定了你爱情pose的繁简程度。
你看，生活向来都是这么有根有据有理有利有节。
我似乎得意于自己的发现，但是，这年头，谁把自己搞清醒，谁痛苦。
……那一餐，我喝了些酒，我发现我自从踏上爱情之路开始，就一步步的朝一个标准女酒鬼的方向迈近。喜也喝忧也喝，这成为了表达我情绪的最直接方式。看来不只我，yuly也是这个思路,从这点上讲，中西方的差异并不大。小亦斟酌了半天还是点了不痛不痒的红酒，她哪里知道红酒的后劲有多大，我暗笑。可是我没想喝多，我得清醒着，我今天要清醒的见到艾希。我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艾希会心疼。
小亦送我回家，问我回哪？对啊，回哪呢？回自己家，那是我所有的矜持与理性。回艾希家，那是我所有的想念与牵挂。
我指向东，小亦搂了搂我的肩。她打开音乐，竟然是周大哥和齐豫的，超级骨灰的歌，却怎么tmd这么好听，谁填的词？我赌林夕。我把音量放大，
“爱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怎么教人死生相随
爱是一种不能说只能尝的滋味试过以后不醉不归
等到红颜憔悴
它却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才能够体会
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烧不完的眼泪还没凝固已经成灰
等到情丝吐尽
它才出现那一回
等到红尘残碎
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车的空间太小，已经盛不下世人对爱的复杂体会。小亦终于将她的敞蓬车顶打开，我抬头看去，这夜，北京竟然有星星，我俩大声跟着唱，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
那已经盛放的玫瑰
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
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
不管在东南和西北
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
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
我们更大声的唱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唱过；我知道我已泪如泉涌，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哭过。车子载着我的所有心事和歌声狂奔，一路向东……
七十四
小亦把我送到了艾希的家门口，我邀她和我一起进去，她笑着摇摇头，
“咱俩大半夜的这么一起冲进去，艾希还以为我是来砸场子的呢。你别任性，心放的宽些。”
我推开那扇门，那枚门把手冰得彻骨。
门没锁，客厅里没见到艾希。客房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的确，如我所料，yuly没有走，正躺在床上，床边的沙发上坐着艾希。她见我进来，并无惊诧，只是示意我坐到她身边。yuly虽是躺着，并没有睡着，只是脸色发白。但我看得出来，虚弱的只是她的身体，她的目光依然极具杀伤力，让我感觉混身不自在，我躲开了她的眼神。艾希小声的说：“她一直有心肌炎，下午去了医院，测出心律不齐，医生让她情绪要保持稳定，没什么大问题，但需要静养。”
我静静的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有些折腾过后的疲惫倦容，床头放着几小瓶药。有了些令人怜惜的感觉，这是何苦来？我站起身来，走过去，问她：“要不要喝点水，我帮你倒。”
“你以为自己很温柔，是吧？”她有点挑衅的说。
“我……”我讨厌她的不识好歹，正想回敬她几句，艾希马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算了，不和她计较了，“我……不温柔，你好好休息吧。”
拉开门走了出去。我突然心里很难过，有一种类似媳妇受婆婆气的压抑情绪。艾希紧跟着出来了。她拉着我说：
“苏苏，对不起。是我没让她去盛开那的，我想照看她几天。我不放心，她有几次犯病是很危险的。”
让我还能说什么呢，此时我除了恨自己怎么这么强壮这么健硕这么禁得住折腾外没有任何好埋怨的。
一路上，那些该发泄的情绪都已经发泄完了，我变得平静起来。我在想，我是谁，我应该怎么办。留下，还是走，是个问题。是留下陪她一同照看这个别扭的病人，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逃回到我的小窝蜷缩起来？
“你先泡个澡，也累一天了，我哄她睡了就上去。”没容我思考完毕，她帮我脱掉外套。
睡个觉还要哄？我咬着下唇，心里翻腾着。艾希拥抱住了我，我感受着她的体温，她在我的脸上轻吻着……罢了，我一样也招架不住她的温柔。我准备去放水了，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我打开，是小亦的，“没问题了吧？我准备撤了。”
难道小亦一直等在外面，还没走？我马上穿上外套冲出去，艾希不解的看着我，也跟了出来。果然，院子外面她的车停在那。我跑过去，她看到我下了车迎上来。
“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