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中跳出一团火光，她一把抱住了我，热烈的亲吻着我的眼睛，嘴唇，耳朵，锁骨……她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轻抚着我的背，解开我的胸衣，那股火焰的力量又顺着我的后背和腰肢向下游走……

她的头埋到我的前胸，用力的吮吸————“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我的脑海里闪回着香艳的唱词，那摄人心魄的眼神……亲爱的，帮我把领扣儿松，衣带宽，你就是惊梦的柳梦梅，今天我要做你的杜丽娘……

她将座椅放倒，全身覆盖上来，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能量覆盖上来，将我完全包裹进她的欲望之中。不，是两个人的欲望，相互交融，无尽的给予……

她的手最后停留在丛林之上，片刻，霸道的把我黑色的丝袜连带着蕾丝底一同向下拉，一直拉到脚上。在极乐的颤抖中，我们互相抚摸着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她在我肚脐上吻了一会，我听到她低沉而又性感的呻吟和我逐渐失去意识的哀求……

一阵暴风骤雨，刹那间，我的身体像是通灵到了一个奇妙的境地，所有欲念倾巢而出……我们像两个贪杯的酒鬼，花前对食甘露，报影无眠，仿佛已过千年……

当我们从激情中挣扎出来时，从满是雾气的车窗看到陆续出来的人们。这个别致的夜，他们听一曲《游园惊梦》，我们演一出《游龙戏凤》。艾希和我，对视一笑。

她用最快的速度开着车，我知道，她将带我向那片森林走去。

夜晚来她的住所，你才会明白何谓梦幻。在她精心设计的各式灯光下，她的房间成了一个奇幻的所在。每一组开关控制的光的变化都会给你呈现出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我一眼看到了那天来拍摄时挂在房屋正中一面墙上的巨幅画，坦率的讲，它在暖光的直射下才还原了它的本来面貌。

“《黛安娜和阿克泰翁》？”我并不是很确定，但今天显然要比那天更有感觉。

“对，这是艺术史上集中体现禁忌与惩罚的名作。”她赞许的看着我，让我有一点小得意。

“我在看提香的作品时留意过这一幅。我不大懂画，我能看到的只是世俗的欲望，性的暗示，纵情声色的快乐。”我实话实说。

“这幅取材于罗马神话：年轻的猎人阿克泰翁无意中撞见月亮女神黛安娜与待女们在林中洒浴。黛安娜是贞洁的处丨女丨保护神，裸体被男人看见，恼羞成怒，为了报复把阿克泰翁变成了牡鹿。”她用白巾拭去了黛安娜丰盈体态上的浮尘。

“清者清，淫者自以为淫。看来我还是带着有色眼镜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感觉的也没错啊，提香的这幅画本来就是献给有色情癖好的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她从后面环抱着我，吻我的脖子。

“你这幅是谁临的呢？看来也是个有色情癖好的家伙。”我扭过脸摩挲着她的面颊。

“对，是我。你让我有了保持这个癖好的想法。”她走过去熄灭了所有的光。

四十八

很久没有被鸟儿叫醒的感觉了，我贪婪的享受着啾鸣和艾希温柔的怀抱，这个慵懒的清晨让人产生幸福感。我赖在这张复古的床上，不，准确是讲是塌上，黏着艾希。人家说我这个星座的人极其恋床，人家说的没错，如果人类没有饥饿的困扰，我相信我可以赖一个世纪，在这种奇异而美妙的气息之中，软玉温香之中，赖下去。“香塌”——这是我突然想到的词。

艾希慢慢抽出手臂走下塌去，突然她拉开了整面墙的窗帘。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做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这是一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森林，眨着倦眼，笼罩着一层薄雾。卧室在比画室高一层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去，晨光夹在金黄色的树丛之间，带着欲遮还羞的生动表情，加上远眺可见的泛着波光微蓝色的小溪水，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林中晨景。这个秋天很特别，在北京这个被后现代糟蹋了的城市竟然也有如此超现实的美景……我呆呆的望着，艾希让我到她身边，我们俩个就这样赤裸着身体亲密相拥着，就像一同刚来到这个世间一样，那么自然无邪，纯真感性。那是我此生对于人与自然相融的最美好感受……

“你完全不是十年前那个清纯小女孩的样子了，我怎么都不能把两者联系到一起。”我们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她抚摸着我的长发，“那时还扎马尾着。蹦蹦跳跳的小女生。”

“现在呢？小男生？”我坐在她的腿上，亲吻着她美丽的锁骨。

“成熟了，是女人。”她目光中又夹杂着令我溃不成军的怜爱。让我无法将十年前那场对我来讲刻骨铭心的劫难再度提起，尽管那是藏在我心中的隐痛。

“赞助他时，我没有想着要回报。我只是不想他的艺术才华整天用在蝇营狗苟为生活的算计上。和他接触久了，你会发现他的温柔，像女人一样纤细而敏感的温柔。我想，这是我们当初能够喜欢这样一个男人的原因吧。”艾希在我耳边幽幽的说。

“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我以为，彼此的好感就是爱。”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她的怀里。我想证明对此我已经释怀。

“你那时一定是误解了，离开了他。你们分开了一段时间我才和他……”

“不说了，好么？都过去了，让我们享受现在。爱我么？”我亲吻着她的唇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她的舌轻轻的舔着我的舌，瞬间交缠在一起……

那些时刻，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放荡而骄淫的女人，不停的索取着，释放着，在她的霸道的温柔或是燃情的狂放中，与她用各种方式交流着，通灵着……我们翻云而覆雨，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又像是从人间走入画中一样，带着人的七情六欲……

我想在这个“太虚幻境”里永久的停留，可现实却一再催促我们把目光投回到混沌的世界。

四十九

我正是你渴念的人。你难道没有听见

用焦急的感觉，我不顾一切地指认你？

现在我的感受已插上翅膀，拍动，

围绕着你的容颜飞旋。

正是在此，我的精神穿着寂静的盛装

挺立在你面前，——噢，你难道看不见？

在你的一瞥中，难道我的祈祷

还没有像五月的树木一样丰茂？

————里尔克

世界没有混沌到不可想象的地步。我们只是奔波于两极，更愿意去感知和指认那些令人产生幸福感的东西。

那些日子里，白天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正业和彼此的想念。夜，留给我们自己。我们推掉一切推杯换盏的虚伪应酬，放弃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对于两个经历过沧海巫山的人来讲，永远不会再想“永远在一起”这类浪漫主义色彩的词句，也不会发“爱你一万年”这样过气的誓言。我们更学会了珍惜现在，活在当下。其实，也只有当下是我们可以把握得了的。

不是么？

曾经是我们无法把握的。

比如她的家庭与她破碎的婚姻；她的情人与她的伙伴；比如我那些奋力奔跑却永远也到不了终点的恋情；那些对我来讲看上去体面而又正常的男欢女爱……

未来也一样无从把握。

比如无法逾越的对父母的责任，可能难以颠覆的生儿育女的传统观念；出柜后将面临的社会压力、与周遭人群的格格不入……

我们能把握的只有情感，此时此地的情感。至于将会演进到如何程度，如何左右未来生活的规划，我们也无法掌握。这些，上帝都无从知晓，何况凡人。

我们在闲暇的时间就是森林的孩子，野性、纯真。她安静的创作，绘画；我安静的看书，写字。安静或是激烈的**。偶尔有过不安，是她告诉我关于她曾经的往事。那些经历离奇而又丰富，有时是我曾渴慕的跌宕起伏的人生，有时是我避之不及的遭遇。坦率的讲，我对于此已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她曾令人羡慕的婚姻，那闹得翻天覆地的离婚，与女友的分手或纠缠不清……她对我也有不安，有关于晨，有关高非，和我心里依然时常牵挂、无法舍弃着的前女友……

我们像两个连着线的木偶一样，虽连着心却互相牵扯着对方，在属于我们的天地，表演着彼此的喜悲。我时常想，原来我们是这个时间段相遇的最合适的伴侣。

其实，哪对恋人又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