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想？或许于晨的感觉没错，我是一个热爱床地之欢的女人。不，他的感觉还是错的，我爱的，是这样的床地之欢，是让我心身完全交付的欢畅。只有女人能够给予，现在，是艾希，她能给。我难以隐藏我的炙烈感受，这些流淌在我血液里的东西——一直深入到我的肉体和灵魂深处——它穿越了我们的生命中最平常和最神奇的时刻。我不知道这爱有多久，但拥有这一刻，我已满足。
“我爱你。”我所能表达出来的，全在这里了。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一阵长吻后分别去做各自应该做的事情。她要回去做合同，请家政收拾家，照看画廊；我要上班，开会，写稿，监播。这是我们的真实生活。是的，爱不是生活的全部，不是生命的全部，但爱是心灵的滋养，是心底最柔软处的全部。
收了工约小亦一同做护肤和美体，像往常一样，我们会和美容院的小姐一起聊两三个小时，她们每次会给我们一些调养身体的良好建议，比如肺火旺吃银耳百合，肾虚吃黑木耳黑芝麻，便秘每天在腹部顺时逆时针揉三十圈……诸如此类。上次说到了星座，今天又聊起了五行。不聊不知道，美容师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还都学过些周易，由此可见经济不景气就业形式不乐观的现状。给我做按摩的美容师菲菲算了一下说我是“天上火”命，小亦是“石榴木”命，小亦得意的说：
“看，木生火，火生土。跟着我，有肉吃。你就得跟我混。”
还真是，说起来，每到我碰到烦心事，我都愿意找小亦，看到她，哪怕什么不说，我心里也感觉踏实。小亦说，是我俩气场好，虽然做不了恋人，但做朋友做到这么默契，也是难得。我突然想到了艾希，我连忙向菲菲报出她的生日，让她帮我算。她说：
“大海水命，汇纳百川。”
我的脑子马上反应出了“水克火。”我不迷信，但心里打了个结。沉默不语。
小亦突然向我扭过脸来笑了一下，说：
“天上火在天上，大海水在地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相生，不相克。除非你遇天河水，她遇霹雳火，这才相克。”
小亦是个女巫，我没说错她。
菲菲说我今天脸色好，说小亦眼圈黑。我赶紧取笑她“纵欲过度所致。”
她神秘一笑：“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来说我。你交不交待呢？”
还需要交待么？我想说的，她猜也猜得到了。
我把我更想说的说了出来：“道路艰难而曲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亦思考片刻，
“有些问题不要马上求得答案，假以时日，结果自会浮现。”
四十五
我安静的躺着敷着面膜听那若隐若现的高山流水之音，这是一种与艾希邂逅以来从未有过的从容而平静的心情。小亦说得对，我要给自己时间，给我们更多的空间，是我诉求太多，困扰才会更多。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千帆过尽的感觉，爱一个人，纯粹的去爱吧。我想我可以安然的接受这些“不完美”，去想一个人的好。“令自己的需要适可而止。”这是自我保护亦是获取幸福的不二法则。谁说爱恋不需要理智，这样的理智，毫无疑问让我于两人经历的不同的繁杂情感中发现并体会着幸福。不是么？我还可以纠缠什么吗？那些令我苦恼却永远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她与谁上过床？
她与多少人上过床？
我上过谁的床？
十年前谁在横刀夺爱？
如今谁在彼岸？
她曾经或是现在的女人怎样？
我和男友一周要约会几次？
……
需要这些答案么？即便我们都能给出，还有快乐和激情可言么？
我抛弃掉一直想要答案的念头，是我自己说过，有一那刻，我已经满足。
路已经走到这里，我们都不能倒退回去重新来过，只能往前，带着我们所有真实的过往，真实的有些残酷，但这些是构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可以生硬的撕扯，但扯开它就会见血见肉见骨。对于两个相爱的人而言，就算我们能够承受自己的痛，也断然无法眼见对方的疼。我们要待自己和它人如此苛刻么？生命中卸不掉的那部分就让我们背着上路吧，沿途这些美好的风景，不会因我们背负的太多而在眼中变得失色。路一直在，风光也一直在。
艾希，你拉着我的手，我就是你的旅伴。能陪你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在做完massage穿衣服时，留意到了胸前那几处吻痕。原来，小亦的女巫潜质来自于她的观察力。和小亦结束了一场简短的心灵沟通，像打通了血脉一样舒畅。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开车向北，回老妈家。
这些日子妈妈在北京，她退休后像是个散仙，游走在老爸、姥姥、我三地的三个家。她盼望着我能成家，她希望能够整合为一个大家。每每想到此，我的内心总是充满惭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做得到。但今天无论如何我应该去报个到。尽管还有她的唠叨。
老妈为我炖了我喜爱的牛尾汤，晚上我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她自从退休后，逐渐放下了她在工作中性格硬朗女强人的那一面，对我的要求开始减少，我们那种母女间惯有的矛盾少了许多，她现在更像一个温柔和蔼母亲。陪她看看电视，聊聊天，时间也过得很快。
十点钟，艾希打来电话，我们诉说着彼此一日三秋的思念。
“我想你，苏苏。”
听到她的声音，仿佛闻到了她的气息，听着她的爱恋与渴望，我的身体沸腾着无止境的欲望。脑海中还残留着疯狂之夜的激烈片断。听一个人的声音，会产生这样的欲念，这已经是我好久没有过的感觉了。这一夜，又无眠。
四十六
有关艾希的那期节目今晚要播出，制片一一给他们打了电话，要一起吃个饭，这是这里多年形成的规矩。我建议到九朝会，刚开的一家“朝菜”加昆曲的中式会所。选择这里的一个原因是这里是双层庭院式布局，具魏晋之风。可品茶，可用餐，可听曲，具有情景相生气韵生动的艺术氛围；另一原因是我们正在为这里做宣传，广告费就是餐费。“门过九重，方能造极”，这种玄妙让我对这尤为偏爱。与艺术家们共进晚餐，这里相当合适。
吃饭的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饮了些酒，长桌将我和艾希隔得老远，但没关系，我们已经不需要说更多。席间，我走过去与赵小君、吴可一一碰杯，像征性的喝一口，说些客套话。与艾希碰杯时，那叮咣一声显得格外动听，我俩一饮而尽，心照不宣。摄像贺宁大喊一声“好，我知道苏苏就得干，这段没少费心。”我手臂搭在他肩上，大笑，真的，这是真的开心。艾希也在笑，她今天配的衣链、手链真好看，像她的笑容一样好看。
我方唱罢你登场。酒席散去，我们一同看昆曲。我头稍有些晕，要了一杯茶，坐到了后面，艾希的香气先到，她坐到我的旁边。锣鼓阵阵，笛声悠悠，大幕拉开，演员上场。又是那双壁人儿，又是那段我已经背得捻熟的唱词。杜丽娘，柳梦梅在深情款款地低吟浅唱，婉丽妩媚、一唱三叹，虽说桥段我已熟得不能再熟，可每一次丽娘伴着笛声柔声轻唱时，我依然会砰然心动，难以自持。我不得不相信，昆曲对我的诱惑和挑逗远远大于情色电影或成人秀，尽管这种现象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咿呀的唱腔中，我身体的某个地方会潮汐涌，我的呼息会改变节奏……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台上极尽奢靡的艳丽，幻化出仙踪，让人不禁追随。
艾希更靠近我一些，在我耳边轻吐着幽兰气息……
“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丽娘与梦梅目光流转，传情达意，撩动着暧昧的气氛。
她把手放我的大腿上，缓缓的移动着……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销魂入骨，丨春丨心荡漾，六欲皆生。
她的手游走到了那里，轻轻的抚摸，慢慢的打圈……
呼吸到的都是她欲望的气息，听到的都是加速沉溺的乐曲，感受到的都是让人无法抑制的渴望。那一处已经悸动不安，我抓住了她的手。她将我拽起身，向外走。
保护我吧，除了诱惑，我能抵挡一切。
四十七
到了停车场，她拉开车门，我们进去。她发动了引擎，月光照在她泛着红晕而生动的脸上，我忍不住侧过身去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