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以前是个人样,怎么就变成这副德行!可怜老何家的那孩子摊上这么个畜生做爸,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别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千防万防防不住人心,谁晓得会是个白眼狼。”
老人制止了老伴日复一日的同情,翻开手机盖,待手机自动解锁后,僵硬的拇指重重按下数字键。
“1”、“1”
“啊啊——”
啪嗒。
楼下猛然传来一声痛喊,老人拿不稳的手机啪嗒落地,两双浑浊的眼睛迷茫地对了眼。
很快,楼下又传来门响和男人叫骂声。
“还愣着干甚,赶紧去看看!”
老伴面色一急,忙推着老人往屋外去,害得老人一阵手忙脚乱。
“你别推,别推!我这不是在去了吗!”
老人颤颤压下门把拉开门,拿起门边的棍子就往外去。
走到电梯前犹豫了下,转身往楼梯走去,摸着扶手一步一顿迈下楼。
刚走到缓台,老人便看到何家大门敞开,客厅里的灯光映着一道人影往门口走来。
老人皱着眉间沟壑,面色凝重站在缓台处看着大门。
很快,男人捂着右手腕,面色狰狞骂骂咧咧从屋内出来。
老人眼睛不好,但也能看见从手缝里钻出的
男人看见缓台处的老人,眼睛随是一瞪,叫骂道:“老不死的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提前送你进棺材!”
许是觉得威胁不够,男人又举起捂着的右手,手里是一把水果刀,刀尖留有些许殷红。
楼梯间的照明不错,男人心满意足看到老人的畏惧,得意地放下了手。
许是牵动到了伤口,男人狠狠倒吸口冷气,捂着伤口便匆匆跑下楼。
楼外雨水噼里啪啦响,雨声却盖不过楼道里男人骂骂咧咧的咒骂。
老人听着咒骂,眉间沟壑又深了些许。
“老头子,老何家的没事吧?”
楼上传来了老伴的担忧。
“我去看看情况。”
老人说罢,摸着扶手再往下走。
“淼淼啊……淼淼?”
老人往屋内喊了两声,见屋里没有反应,就往里边去了。
客厅十分干净,只有从门口到何淼淼房间的一路滴血让老人心惊。
回想男人的伤口,老人稍稍压下心底担忧,步履蹒跚顺着滴落血迹往房间走去。
房内没有想象的凌乱,相反还挺整洁,书桌旁的风扇还对着桌子吹,倒是地上落了个台灯,沾了些血迹。
“淼淼?”
“淼淼在吗?是我,王爷爷啊。”
老人在屋里转了圈,能开的门都开了,能敲的也敲了,别说人影了,连个泣声都听不到。
老人想了想,转而望向窗外,深刻的皱纹传达了他此时的忧虑:“这孩子,不会跑外边去了吧……”
屋外的雨还在下,看阵势一时半会是停不了。
哗啦——
车子开的很急,溅起的水花直往路边飞,打在身上一阵透心凉。
云淡扯扯衣服,左半身溅了个透,几乎全贴在身上,虽是夏季却架不住水凉。
“又要让爸爸妈妈担心了……”
微微叹了气,便继续前进。
步子不快,慢悠悠很是惬意,倾盆的雨水似乎并不影响她欣赏雨幕里的街景。
拐过一个弯,又穿过一条街,云淡突然停了步,疑惑的看向左侧昏暗的前方蹒跚走来的人影,正好走在路灯能照到的极限圈外,雨又大,云淡看得不是很清晰。
看身形是个女生,个子不高,显得有些清瘦。
她没有撑伞,冒着大雨很是狼狈。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走起路来有些摇晃,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
未做犹豫,云淡走上前,靠近了她才注意到女生连鞋子也没穿,光着脚丫赤脚走在路上。
走进了,云淡也瞧见来人面貌,虽然披散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沾在脸上,刘海一撮一撮挡着视线,好在不妨碍云淡认出她是谁。
“淼淼?”
何淼淼似乎没有听到声,晃着身子像喝醉了一般口中喃喃着“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不带我走……”便从她身边擦过。
云淡张嘴便想喊住人,不知怎的又把话咽了下去,拿出手机编了条短信发送出去,转身跟在何淼淼身边。
啪啦——
窗帘上划过一道明亮的电光,霎时将房间照得通明,将那张藏在黑暗里的脸照得苍白,炸响的雷声仿佛是对它的胆怯肆无忌惮的嘲笑。
严丽静静坐在床沿,像是一直在撑着什么似的,总是直挺的背像标杆一样笔直。双手将床单紧攥,凌乱的褶痕就如这片被雷雨肆谑的天地一般不堪,平静的脸孔上不掩对窗外的厌恶与逃避。
严丽讨厌雷雨天,正如她讨厌楼下的熊孩子一听到打雷就喜欢呼爹喊妈的哭天喊地,每当这个时候,世界总变得令人讨厌!
今天也不例外。
说起来,新的生命就快诞生了吧,在这样的天气好像很不安全。
严丽望着窗外将天际撕开一道巨大口子,宛如一条发光的巨蟒的雷电怔怔发神。
叮铃——
铃声趁着雷声沉默的片刻匆匆传来一声提醒。
严丽恍然回过神,抓起手机按下锁屏键,显示的备注却让严丽有些迷糊。
淡淡?
谁?
好像在哪听过……
“对了!”
似是想到什么,严丽面色一喜快步迈到书桌前,随手拿过一本笔记翻开。
不一会儿,恍然笑道:“是淡淡啊……真是难得呢,竟然这时候发信息给我。”
笑笑,严丽点开信息,笑容随着内容迅敛。
‘丽丽,淼淼需要你……’
信息很简短,寥寥几句,附在后边的是一个地址,离她家不远的一条老路。
随后,又一条信息发来,同样的备注,内容却更为简短,变化了的地址,也就说明她们在移动中。
“淼淼……”
轰隆——
又一声雷下,却比刚才更显低沉且沉闷。
猛然激起严丽一个激灵。
目光转向窗户,窗外雷电犹在肆谑,似蛇一般的电光吐着震耳发聩的信子,冷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严丽咬咬牙,扭头便匆匆离开房间,随手拿了把伞摔门离开。
雨水哒哒打在伞面,汇聚的水滴顺着伞面哗啦啦落地,何淼淼茫然回过神来看着遮在头顶上的雨伞,想不起这把伞是什么时候遮在自己头上。
左看看,右看看,何淼淼眼里的茫然又重了一分。
她是谁?
“拿着,淋久了对身子不好。”
云淡将雨伞递去,看着何淼淼机械的接过去,又低头看了眼她赤.裸的双脚。
思来想去,云淡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递去,“给,喝点暖暖身子,虽然作用可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