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心里可怜的钢镚，脑袋四下转转，嘈杂的环境让严丽想不到该再买些什么菜好，便转了头径直看向何淼淼，“淼淼，接下来我们要买什么？”
多亏有何淼淼时常上门，家里的厨房在这半年来总算是正常履行它的使命，以至于严丽在有关厨房的事上必会再三征询何淼淼的意见，今天也不例外。
何淼淼又低着头，人声鼎沸的菜场里难以捕捉到她的话声，严丽几乎把耳朵贴在她嘴边，才将那段颤着声的话听进去。
“这就够了吗？会不会太少了。”严丽提起手里的四条菜袋子，她怎么看都觉得做不了两道菜。
何淼淼说了什么，严丽没大听清，反正意思是菜够了，该走了。
严丽看看手里的菜袋子，一手提着，一手牵着何淼淼离开菜场。虽然想不明白这点菜怎么够，但何淼淼说够，那她就信一定够。
回到小区，天色已降。迈上楼梯，四楼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又在高呼孩子吃饭，隐约听见掺杂在话声里拍响的板子声。
上到六楼，对门虚掩的门后又传来耳熟的斥责。
“又去哪鬼混去了，这都几点了才回来！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放学不按时回家尽在外面瞎混，像什么话！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我才不要嫁人！”尖锐的反驳紧随着传来，“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凭什么就不能在外面玩！严丽不也天天不按时回家！”
“凭什么？就凭老子说了算！你以后不嫁也得给我嫁！还有，你和一个没爹没妈管的野丫头比什么，想咒老子和你妈死吗！”
“你以前不总拿她和我比吗，现在又比不起了？”
“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跟老子顶嘴的？皮痒了欠打是不是！”
门后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严丽没在去听它，开了锁推开门，回头便笑道，“淼淼，快进来吧。”
“怎么了淼淼？”
何淼淼这时正背对着她，楼道的灯又没亮，光线略有不足，严丽只能凭借自己的视力和感知猜测何淼淼在什么。
随后，严丽看了眼对门，门后的男声还在骂骂咧咧，大有不撒完气誓不罢休的架势。
略微沉默，便笑着摇了摇头迈出大门，一把抓过何淼淼的手臂就往屋内带。
“淼淼，别愣着了赶紧进来，再不进来，我就得饿坏了。”
何淼淼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进去，昏暗的光线里严丽看到回头的气愤，心里头由不得就一软。
“没必要生气，真的。马琳的爸爸向来口无遮拦，没必要和这样一个人生气。”
“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的也没什么错，我确实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轻描淡写的语气带着更加洋溢的笑容，“不过那又怎样，我现在不是有人管吗。”
楼道的窗户外吹来了风，流动了空气捎走了飘荡的打趣，仅留下耳边徘徊着的，害羞得不敢接受的后半句话。何淼淼面色慌乱匆匆低下头，一道灼热从脸颊直向耳根子蔓延，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她所期望的喜欢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光线虽无法看清对面的人儿所表露的想法，但掌心传来的紧张告诉严丽她在想什么。霎时，心里边涌起一道说不清道明的情绪，有开心，有紧张，还有不知道为什么的懊恼，滋味驳杂。
下意识紧了紧手，严丽很快便放松了力道，小心的拉着人往屋内走。
“淼淼，我们进去吧。”
“嗯、嗯……”
关上门，将对门总喜欢大呼大喊来表示自己站理的声音隔绝于外。
晚饭还是四菜一汤，饭量十足够她个八分饱。吃完饭，严丽积习生常，自觉包揽下清洗工作。
什么时候开始的常态，她自个儿都记不清晰，只记得隔三差五就这样子，而且感觉挺不错。
收拾完碗筷，严丽擦着手回到房间，何淼淼正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写着作业，书桌边角摆着几张画纸和画笔，时不时就见何淼淼的脑袋往边上瞅。
笑着解开围裙走上前，严丽将画纸、画笔一股脑收拾到床上，“先把作业写完再想画画，不然今天你就别想碰画笔。”
拍拍手，插着腰转回身，四目恰恰相对，灯光照射下的眼睛里水光潋滟，霎时就软了硬起的心肠。
严丽怔怔望着那双眼睛，脑子里兀然想起第一次从外校生手里救下何淼淼时，她听到的那个女生对何淼淼厌恶的评价：
【不就长了一双会勾引男人的眼睛吗！】
当时严丽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但这时，严丽觉得那个女生说错了，这双眼不止会勾引男人，女人也招架不住它对自己的柔弱，尤其是当她哀求的看着自己时，好像突然就有一种‘我什么都能为她做到’的勇气！
“不、不行！”严丽狠狠摇了下脑袋，看起上是在无情拒绝何淼淼无声的央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拒绝什么。
“高考结束没几天就是我们的二次会考了，再不好好复习，要是考差了就不能毕业。所以，作业写完前不许碰别的！”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一个劲的摇摆。
眼看期望落空，何淼淼失落的低下头转回身背对严丽。
严丽张张嘴，差点就同意了何淼淼的期望，但一想今天在办公室外听到的讯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督促何淼淼，不然怎么考大学，就是艺术学院，文化成绩不及格谁要。
看看床头的时间，快七点了，严丽记得何淼淼的作业，写完都得九点。
“那个……淼淼。”严丽侧着头，“今晚要不就留下来吧，我买了数显版，虽然是个二手货，不过我试过涂鸦，感觉是不比在纸上利索，但还是挺好用的，也简便，用它来画比赛内容的话一定会比在纸上话方便很多，写完作业我们就画着看看效果。”
严丽说着从电脑桌边的长方盒子里拿出一块四方长型的黑板子。
“我……我不会……”
“啊？”
“我不会……不会用这个……”
细弱的话声拖拖拉拉钻入耳中，严丽恍然笑了，“不会用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反正离交稿时间还早，这个期间我们可以边学边画。”
严丽放下数显版，拉过电脑桌前的椅子到书桌旁，又从书包里拿出两张写了些许题的试卷，“我们先做作业，做完后我再去网上找找有没有比较好操作的绘画软件，再去看看教程视频。”
何淼淼没有拒绝，一扫先前失落，欣然接受严丽对自己的安排。
椅子拉过来时靠的有些近，严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人流露在外的喜悦，或许情绪真的能迅速影响一个人，严丽能感觉到泛自内心深处，因为身边人的快乐而快乐的情绪，它很清晰，像撞击在心壁上让她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