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
沐秋水是冷着脸走上前,她发现,这两个人在合伙瞒着她。
“没什么,在讨论小说剧情。”
“嗯。”
回首的笑容仿佛是商量好的一样,在她们脸上找不到被突然打搅的慌乱,似乎就如她们说的那般,只是在讨论剧情。
但直觉告诉沐秋水,她们没有说实,偏偏她还无法揪着问,因为马上就到她们上台的时候。
温思琪和云淡的节目在一班的隔后一个,沐秋水从另一边回来的时候,另一个节目已在主持人承上启下的旁白里开始,是唱的一首歌,四分有余,此时刚过去一分余,学生会已来人通知准备。
“云淡同学准备好了吗?”
“嗯,没问题。”
云淡点点头,左手在从厕所回来时就在温思琪的帮忙下系好。
“你要带着这个去?”
沐秋水插了话,眉头紧锁看着戴在云淡脸上的半块面具。
“嗯。”
回应只有一声鼻音,沐秋水很不满意这般轻描淡写的回应,脸色当即沉下。
“是我让云淡同学戴的。”
笑盈盈的话声止了继续坏下去的心情,蓦然回过神,沐秋水从那双斥着笑意的眼里看到琢磨的深思。
她在想什么?
不待细想,温思琪又接道:“云淡同学生的太好,我怕她抢了我今天的风头,就想着怎么才能不被抢了风头,就向朋友讨要了这么个面具,如此云淡同学就争不过我啦!”
她说的轻巧,如同说笑一般,丝毫没有嫉妒的意味,偏偏她又说的认真,好像真如她说的,担心云淡会抢了自己风头。
是这样吗?
沐秋水不大相信这套说辞,但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她当时不在场,这半块面具也确实是温思琪带来。
掌声再度响起,作为主持人的宣传部同学已然上台,负责后台通知的学生会同学再度过来提醒。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由高二六班为我们带来的《美丽的神话》!有请高二六班温思琪、云淡两位同学登台!”
舞台上的聚光灯啪一下暗灭,沐秋水清晰地看到温思琪牵起云淡右手走向前台,那本该是属于她位置!
乐起,笛奏,舞蹁跹,笛声悠悠,舞姿袅袅,合一曲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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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水的日记本:
她心里藏着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我想要更靠近些了解它们,但她却把它们藏在只有我不能探察的深处,我讨厌这样,十分十分的讨厌!
我也讨厌她,凭什么连人都记不住的家伙就可以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
山风淅淅,一阵一阵,捎着一缕西北边的问候,穿着单薄的身子根本抵御不住掺着江水彻骨的湿冷。幸在,刚入喉的一道温流淌的快,由心口开始向四肢百骸延去暖意,西垂的霞光余温犹在。
云淡放下茶盏,咂咂嘴托着下巴遥望夕阳下的城市。
今天的夕阳很美,像极了夏天的日暮,似一团烧在天边的金火,光辉所向,整片天地都映照在它的火焰下而梦幻,恍如身在一片唯美的梦境中。
而她,是梦境外旁观的人,靠不近,触不及,唯有记录,记录所看到的一切,如此,她也便是其中之一。
冬季的云山较为冷清,山腰的茶馆里茶客屈指可数,甚是安静。
也是,没几个人愿意在大冬天的跑山腰吹风,那不叫文艺,叫作死!愿意来的,谁不是因为喜欢,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这里的空气,又或许是喜欢这里清净的环境,理由纷多,也或许是全部都喜欢。
云淡就是全部喜欢的那个人,在这里,她可以安安静静想她所幻想的,思考她所需要思考的片刻。
今天亦不例外。
她在思考,倚借冬风的冷静,平心静神思考她的疑惑。
在排除自己是个变态的定论外,对沐秋水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对她的喜欢又是义无反顾的肯定,还是因为刚接触到新事物所产生的好奇?
她需要想明白,才好确定,究竟要不要埋上挖好的墓土。
若只是因为好奇那就埋了吧。
若是……
“这个,有点难决断呢……”
对着夕阳,云淡浅浅笑着,似漫不经心,又像满怀心绪。
“你说是不是?”
风里捎来了询问,四周一片静悄,离得最近的一桌是对古来稀的老夫妻,以云淡口中的‘你’判断,她应当是对个人而不是那桌老夫妻。
少顷,远望的目光落向手边,桌上放着一张半块面具,纯白无色,微弯的眼孔瞧着便令人心觉不适。
面具在汇演结束后就留在了云淡手里,她对这张面具的喜爱几乎要超过对相机的喜欢,走到哪都将它带在身边。
对此,沐秋水觉得很碍眼。
云淡看着那张面具,嘴边挂着笑意,看她眼神,似乎是在跟这张面具说话。
良久,四周犹是一片安静,除了风的叫嚣,山里的叶子打出的招呼,就只有那对老夫妻剥瓜子的剥壳声。
等待的眸光微微暗淡,失落地敛下眼睑。
没一会儿,云淡拾起面具戴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笑意粲然,嘴边弯起的弧度与面具上微弯的眼孔相互交映。
唇瓣翕动,吐露的话语好似在同谁对话。
“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它如今只是个模糊的苗头,根本辨别不出它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义无反顾,刻意的压抑只会让它愈演愈烈,不如就像那个时候决定是否要执着于她身边一样,随它去,随它便。依赖也好,喜欢也好,反正不论哪种情况,到最后都是一个人,何必纠结。”
话落,宽敞的露台上又只剩先前的安静。
抬起的手摘去了面具,嘴边不变的笑意却是清浅如风,见意不见形。
‘但是天总会黑
人总要离别
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
铃声突然想起,正张启的双唇倏然合上,略是匆忙从衣兜摸出手机,是沐秋水打来的。
“在哪呢,淡淡。”
接起电话,听筒里迫不及待传来质问,依稀辨得,她有些生气。
“在外边碰运气呢。”
“碰运气?”
“上月我报了省里的青年摄影比赛,这个月底就是投稿截止日,上几个周末我没时间,就想趁这个周末来碰碰运气。”
云淡笑着解释,语气温吞如常,倒是听不出他意来。
沐秋水不疑有他,毕竟这比赛云淡惦记了大半年,上月的报名还是她陪着去的。
“可是明天就是期末考了,你有把握能考到让我满意的分数吗?”
这一说,云淡方才想起明天就期末考,考个两天就放假了,沐秋水也该回北都过年了,差不多得二十来天没得见面。
这不挺好的吗,还能冷静下,说不定这短暂一别能让脑子灵清些。
可是……好不想她回去……
“淡淡?”
“云!淡!!”
“啊?”
云淡恍然回神,耳边传达的话声犹是愤懑不平。
“淡淡,你又在我面前发呆,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许在面对我的时候发呆!”
“你没在我面前……”
脱口的话似乎气到电话那头的人,好半天云淡没听到沐秋水的话声,倒是依稀听得沉重的门响,与匆急的步调踏踏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