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回过神，云淡才发现，此时的温思琪并没有穿着校服，而是一套月白色的古装长裙，乍一眼颇有几分出尘的惊艳。

“元旦汇演的表演服？”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了。

六班在元旦汇演的节目里也有一个表演项目，是温思琪的独舞。

然而一开始并不是独舞，温思琪原想表演团体性节目，为此她曾在课间向班级同学征询过建议，但上行下效，班主任不赞同把课余时间浪费在无关要紧的事上，下边的同学除却温思琪外，包括云淡在内自然对元旦汇演兴致缺缺。

是以，温思琪退而求次，报了独舞。

“嗯，是呢。”眉眼一弯，衣袂翩跹，裙裾袅娜，似错了时空。

“很美。”调整的相机熟稔且迅速定格一段画面，云淡不吝赞美称赞道。

“谢谢。”她轻轻道一声，“好了，时候不早，我该去练习了，云淡同学明天见。”

说罢，她行一古礼，转身离开。

云淡稍作踌躇，迈步跟上。

舞蹈室在综合楼西侧三楼，同其它实践教室都在单独一栋楼，不过很多时候大家都喜欢叫它课外活动室。

舞蹈室共有三间，云淡记得沐秋水她们的排练就在其中一间教室。

温思琪选的教室在楼层最里间，空间要比其它教室要小些，但对只有一人的温思琪而言绰绰有余。

云淡不算。

教室朝西有面贴墙的大镜子，几乎将整个教室尽纳其中，唯一死角就在镜子边的角落，云淡悄咪咪跟进教室后第一时间就坐到角落。

温思琪开了音乐，置身镜前五步外，看她动作似乎在做热身运动。

不得不感叹，温思琪的身材是真的好，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几乎寻不到多余，这一点不单是沐秋水一人在羡慕。

约莫五分钟左右，温思琪去换了音乐，听得出是一首歌的伴奏，就是想不起是哪首歌来着。

曲子有二胡、竹笛、古筝为伴，旋律优美，颇有几分古老而悠远的沧桑。伴随曲音，镜前人悠悠起舞，清颜白衫，青丝如瀑，时翩若惊鸿，时宛若游龙，裙裾翩跹之刹，恍见曲中亘古流传的神话。

云淡想起来这曲伴奏在哪听过，是几年前一部电影的主题曲，说起来电视上好像还有它的电视剧版翻拍，只不过云淡好久没看这些。

曲子一遍接一遍，恍恍不知觉间，曲终舞落，一句戏谑紧随而起，“好看吗？”

云淡下意识看向门口，前后都没人，如果温思琪不是对鬼说的话……

蓦地看向镜前，那人笑靥如花看着自己，有一丝疑惑，唯独不见被人窥视的恼怒，云淡罕见的面露一抹赧然。

“云淡同学，入而不告可不是好习惯，会被人视作贼子。”

只见温思琪从背包里翻出本小本子翩然行步。云淡记得它，每次她没交作业时，温思琪总会抱着它言笑嫣然站到她面前。

以至于现在，每每看到温思琪拿着它站在自己面前时，总会产生一种‘又有哪门作业没交？’的错觉。

云淡讪讪笑而不语，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辩解，索性沉默是金。

温思琪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揪着不放，见云淡不语，便将话题别开，“云淡同学看了有一会吧，可否与个意见？”

意见？

云淡想想，摇了摇头。

“是吗……”

见云淡没有她意，温思琪颇是遗憾叹了口气。

见状，云淡拧眉稍作踌躇，便道：“刚才跳舞的时候，我看班长你一直皱着眉头，但其间你没有停下舞蹈，应当不是对编舞有意见，所以我想，班长你是不是对伴奏不满意？”

“一语中的，云淡同学真是观察入微，摄影师这个职业真的很适合你。”温思琪欣然笑道，停顿片刻，她又接着说：“我确实不怎满意伴奏，单比起原奏，我更想加以笛或箫为我现场伴奏，如此更有几分意境。”

“不过……”她话锋一转，敛裙坐下，“班级里没人会这两种乐器，学校里据我所知高三有位学长会箫，可惜他得备战高考，便婉拒我的邀请。”

“不能请校外？”

“当然不能。”温思琪莞尔，“这是校内表演，请校外人上台实在说不过去，而况我身无分文。”

她摊摊手故作可怜哀叹气。

云淡垂着头，双唇紧抿，眉头深锁，一副思虑重重。

温思琪瞥眼她，目光不由被她手中的相机引去，相机背面的显示屏正亮着，隐约在上边看到自己。

“我会竹笛，可以帮你吗？”

“什么？”

猝然在耳边响起的话声一时没能让思绪回转过来，温思琪愣愣回了句。

“我说，我会竹笛。”云淡再次重复。

按性格，云淡本不想插手，但是她不忍对一个愿意记住自己的人袖手旁观，即便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正巧，她幼年学过几年笛子，其间断断续续又有过回味，可能会有些手生，但花点时间练习，她自信不会在31号晚的汇演给温思琪丢脸。

二来嘛，给自己找点事，说不定就没空去多想。

云淡的打算很好，可惜被拒绝。

“谢谢云淡同学的好意，不过你现在更应该好好休养。”温思琪意有所指朝云淡手臂示意。

“没关系，现在已经好很多，手指上的动作对尺骨影响不大，到时把吊带往上系些，调整好姿势就不成问题。”

云淡解释说，说完便等着温思琪回答。

舞蹈室内安静许久，隐约听见从隔壁教室传来排练时的对话。

“那就麻烦云淡同学了。”又过少顷，温思琪嫣然笑道。

云淡摇摇头，“没关系，正好我闲。”

“我能看看这个吗？”她指指云淡手中的相机。

“当然。”

云淡将相机递去。

接过相机，屏幕上正是她在旋舞的一段，镜头捕捉敏锐，清晰入微，她甚至瞧见眉间掺杂的愁虑。

“拍的真好。”

接连看上几张，温思琪不住称赞。不论是对镜头捕捉的敏锐感还是拍摄手法，甚至不变的角度，无一不令她惊讶，每一张照片都有种经过二次精修的错觉，难以想象这是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

细细斟酌半晌，温思琪蓦地想起一张照片来，是军训时她给学弟学妹们跳的一支舞的定格，有好事者曾在学校贴吧说它是最美，低下罕见无一人反驳。温思琪也曾去学校官网看过照片，犹记得当时被自己惊艳的瞬间。

思至此，温思琪放下相机，稍作思忖，道：“云淡同学，这届军训的摄影师云深不知处是你对吗？”

云淡不置可否点头。

“果然呢，我就奇怪这别称挺像你的，就是总忘了问一声。”说着，温思琪瞟眼手里相机，“云淡同学，照片出来后，能否送我几张？”

“当然可以。”云淡不假思索道，“明天我就带一份给班长你。”

“谢谢。”温思琪温润一笑，“不过，能否推迟一些时候？我想得寸进尺多要几张。”

云淡看着她，面露不解。

温思琪浅浅笑道：“我想请云淡同学为我多拍几张，再编成册，作为送我的生日礼物。云淡同学，你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