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滑板社一哥们给我打电话,说租的工作室租期到了,滑板社算是散了吧,工作室也就不再续租了,让我抽空过去拿走自己的东西。
想了想,有几件衣服和几双鞋落在那儿,都是喜欢的款,扔了可惜,于是决定去拿。
当天晚上,我开车过去。因为加了会儿班,去得有些晚了,楼里大部分的办公室已经黑了灯。
从电梯出来,楼层的灯光很暗,走廊尽头的灯还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令人毛骨悚然。
打开工作室的门,迅速跑到自己柜子前,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掏出来,卷了卷,抱起就走。刚冲到门口,玻璃大门自己开了,一个人影闪到门口的暗处。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问了句:“谁?”
那人影没有说话,呆呆站在原地。然而,那股浓烈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却替他作了回答—不是别人,是l。
上次见面好像是一个世纪前的事儿了,那会儿他还在扮演一个受害者,我则是那个伤人至深的罪人。不知道他心里那股想把我千刀万剐的怨恨散了没有,这种时候突然碰面,还真是有些尴尬。前男友太多就这点儿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碰着了,多多少少让你心里膈应一下,不自在。
“你,你也来拿东西啊?”
是我主动开口的。怎么说呢,对他这个人,不见面倒还好,永远想不起来,可一旦见了面,内心的愧疚感就隐隐作祟。
“嗯,不知道你来,早知道你来,我就改天过去了”,他说道,好像偶遇是他的错一样。
“无所谓了。”
“你自己啊?你的那个直男呢?”
“嗯,我自己。”
“分手了?”
“分什么手?”
“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早告诉你了,别招惹直男。”
我没再理他,靠边站了站,给他让出一条进门的通道。他走进门的瞬间,我也快速错身逃了出去。
我走到电梯口去按电梯,听到他在身后大喊一声:“你现在知道了吧?”
我转身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得到一个瘦削的轮廓,“知道什么?”
“被甩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垃圾,没人要?挺痛苦,挺绝望的吧?”
电梯来了,我冲了进去,他说的没错,被甩的感觉,的确是一次尊严被摧毁,痛苦与绝望到无以复加的体会。这一次,换成了我,还真是现世报。
他的话像蛊,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心情。回到家里,也没能缓过神来,反而越来越丧。想到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那就是重温一遍电影《情人》。
抱着笔记本在床上看片,电影太长,小窗打开一个a片,眼睛在电影与a片之间来回切换,不耽误剧情,还不妨碍我快速撸一发。对一个单身狗而言,这样打发时间,寂寞,但也愉快。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台词,以为会寡淡无味,没想到,这一次,才真切地被这个故事感动了。
电影演到最后,我哭了。没错,我他妈竟然哭了。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刚刚丧失挚爱,悲伤到无以复加。我是入戏太深,还只是在自怨自艾,我自己也不懂,像个经不起事的孩子,抱着被子,啜泣到深夜。
突然明白了,原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没有好,其实一直忘不了,过不去他这道坎儿。伪装的无所谓,始终骗不过自己,这大概才叫”顿悟“。
顷刻间,迫切想知道他的近况,想知道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做了什么,过得好不好,想再次拥有他。
下了决定想要联系他,才想起来,之前赌气删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只好巴巴地盼着天亮,天亮了,可以第一时间去打听他的消息。
我问了老姚,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络。老姚告诉我,他辞职回家了,年后可能会去当地的一家公司上班,而且好像准备结婚了,跟那女的。
这些都是“听说”,我不信,或心存侥幸,觉得还有改变的余地。非要他亲自告诉我,他要结婚,他不可能回来,我才信。
我必须听到他亲口说,才能死心,因此,我得去石市找他,必须再见他一面,必须。
跟老姚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和家庭地址,犹豫了好几天没有行动,等着等着,就等到春节放假。
年三十,我一个人闷在自己的屋子里,房间没有收拾,要多乱有多乱,丝毫没有节日氛围。
大姨和老爸轮着打电话过来,让我赶紧回去过年,我没心思理他们,还在踌躇着要去找韩文珺。这事儿总不能拖着过年吧,一直迟疑到下午,再不出发就没时间了,才硬着头皮开车前往石市。
天空忽然飘起小雪,下得急促促地,像在催人快点走。
高速路上堵车的功夫,拨了他的电话。
他接了,因为用的是新号码,他不知道是我打来的。
“喂,哪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一股磅礴的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堵得我难以呼吸。
“是,我”,我有些结巴了。
听出我的声音,他沉默住。
“新年好,先给你拜个年。”
“谢谢。”
“你干嘛呢?”
“在家,待着,你找我有事儿?”
“嗯,你有些东西没拿,我给你送过去。”
“什么东西?”
“是,书。”
“哦,你扔了吧,我不要了。”
“别的东西都可以扔,书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不吉利,晦气。”
“无所谓,我已经够倒霉了,也不差这点儿。”
“我在路上了,三小时以后到你家”,我直截了当,除非他能把我拒之门外,否则我去定了。
“你逗谁呢?大过年的,就别开玩笑了。”
“骗你干嘛,就你那几本破书,放我那儿,把我书架的整体风格都破坏了,又不好扔,不给你还回去,我恐怕连年都过不好。”
“我说你别逗了,大过年的,你来我家,是几个意思?”他怒气冲冲,看样子,是以为我要去找他“报仇”呢。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你了,想见见。”
我没再扭捏,在我的感觉里,电话那头,他还是他,没有变。
他按了电话,没说见,也没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