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洋溢着过节的氛围,来往的人们都满面欢喜,没有人会留意身后这座大楼里正在上演着什么。
我掏出手机,开机,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给大姨打了个电话。大姨说你怎么不知道回家啊,电话也打不通。
我说手机有点问题。
大姨说,我前两天做梦了,梦见你妈,你妈让我“好好看着你”。
我说,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妈,她让我好好活着。
大姨说你过节回来呀,我们都等我呢。
我说回,一会儿就回。
我给韩文珺打了个电话,无人接通。他还在上班,大概正忙着工作吧。
未接来电里没有他的号码,大概即使我死了,他也不会发现吧。
我就这样被掰弯了—韩文珺(二十九)
短短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儿,都不是我能预料的。
其实没想睡她,但有时候不是你在推着事情走,而是事情推着你走。总要有个了断,像之前那样两边来回摇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就顺其自然,少点儿坚持,多点儿顺从。
我把她睡了,睡得莫名其妙,睡得还有些理直气壮。但并不后悔,或许潜意识里是把她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想借着她上岸逃生。
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跟那小子断了,那条路,不好走,我也走不通。还是回归到原本的轨道,结婚生子,这毕竟是大部分人的宿命,平凡如我,又有什么资格逃避?
他又喝多了,打电话叫我去接他。
他有很长时间没出去疯玩儿了,但是人总是本性难改,他还是太幼稚,思维不成熟,不能自我控制就是很好的证明。年轻是好事儿,还有大把时间纵情玩乐,我就不同了,到了而立之年,该收心了。想想之前各种约束他,不让他出去瞎混,其实是有违人之天性的,当然也根本管不住。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约束他,或者他再找个同样爱玩儿的人,跟着他一起浪?无所谓,跟我无关。
我是和她一起去接的他,故意这样做,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同时出现更能说明一切。
他果然喝得烂醉,我知道他,即使再醉,脑子还是清楚的。看到她,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我不需要再安抚,也不想多做解释,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着他对我来一场狠狠的报复,因为换做我是他,也必然要大闹一场才肯罢休。
元旦之后,我向女方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这是一个男人该承担的。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希望年前完婚。我父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十分稳定,反而不着急了,说想等到新房子装修好以后再结婚,这样一来,就可以在新房里举办婚礼,一方面他们感觉有面子,另一方面也图个吉利。
最后跟女方定了个折衷的方案,年前领证,婚礼等新房装修好后再安排。
之后的一两周时间,我忙着工作,几乎每天加班到深夜,周末就跑回老家跟她见面。这样做,可以很好地躲过与他相处的机会,以免尴尬。我也一直提防着,生怕他突然跑来找我“算账”。但那天之后,他始终没有发作,只是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出奇冷淡。我倒是希望他一直冷漠下去,别再生什么事端就好。但我始终不敢放松,总觉得那小子在憋着什么大坏。
直到我另外找了房子,要从他那里搬走,他才肯过来跟我说上两句话,问我什么时候走,搬去哪里,不过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巴不得早点滚出去。
搬家那天,他坐在客厅,全程抱着双臂,呆呆地看着搬家师傅扛走一只只箱子。他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我还是看出了一丝落寞和失望。
如果我退出这场游戏让他感到难过,我会因此而窃喜,那意味着在这场游戏里,赢的是我。不是得失心重,而是在这种事情上,输了,就输掉了一个男人的尊严,赢的人才可以举重若轻,甚至全身而退。
你问我心情如何?我一点儿都不“怀旧”,当我的东西被一趟趟搬出那个屋子,我感觉好极了,像是之前包裹身上的一层污垢,终于被清理干净,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压抑的心情也逐渐得到恢复。比起恋恋不舍,我其实更憧憬抹掉他之后的新生活。
可是他哪能轻易让你抹掉?
他说我欠他的,要我偿债。
我说,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说让我再“陪”他一次。
我知道他想要的可不只是“陪”那么简单。他不是想要从我身上榨取什么,因为,钱,他不稀罕,他也不会低劣地想维持肉体关系,那样做只会更加索然无味…他大概只是不想输,他想给游戏加时,再多纠缠几回,或许能改变结局?
反正我都随他,不让他痛快发泄一次,事情就没完。
我想不到的是,那小子心够黑,居然设了个花局,想拉我下水。各种迷魂阵都上了,最狠的是给我烟里、水里做了手脚,这简直是要往死里弄的意思。
我知道烟里的那玩意儿玩一次两次基本没事儿,水里的就不一定了,所以我只抽烟,不喝水。
他看我始终不拿杯子,就找了个机会强行把杯子递过来,看着我喝。
我说:“你就那么恨我?”
他愣住了,再次露出那种轻蔑的神情,说:“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恨?在我眼里,你就跟一只蟑螂没什么两样,看着恶心,想消灭而已。”
“就用这种方式?”“搞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不过是想为民除害,像你这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你要这么说,那是不是先除了你自己,世界才能太平?”
“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如果你觉得你不欠我,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来了,说明你还是心虚。江湖规矩,欠的债总是要还,说对不起都没用,想提起jb走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好,你说的全都对。如果这杯酒我喝了,是不是事儿就过了,是不是我们之间也就两清了?”
“是,你喝。”
我端起杯子要喝,刚送到嘴边,他伸过手来,捂住了杯口。
他摇摇头说:“算了,别喝了,老子改主意了。”
“为什么?”
“那里面的东西能彻底毁了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喝?”
“我不知道”,换我摇起头来。
我想当时即使他让我直接去死,我大概也会照做,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愧疚或怜悯,总之,我也有我要过的“良心”上的坎。
“韩文珺,你赢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丧,那是失败的斗士才会有的无力感。他起身,走了,我也匆匆逃离了那个魔窟。
这算不算他正式认输?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把一切统统放下,然后忘掉。
之后的日子没想象的好过,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发生,让人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