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刚应下,那边蒙朝的回复也来了,说“好。^-^”
乾和之想着去之后再找她,就没有着急回消息。
他回到办公室,这里倒是还有几个人,不过都是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的。他绕到苏逅的位置边,看到桌角上一份孤零零的文件。
他拍下照片问苏逅,苏逅说是它。
带着东西往苏逅那边去的路上,乾和之三不五时看一眼手机,可他始终没等到傅闻声的电话或消息。他有点不安,决定送好东西就到六区去找人。
这会儿往七区去的人是很多的,乾和之混在人潮里,又在一个小路口和人群分开,之后遇到的人就越来越少。
靠近了苏逅给的位置,乾和之的手机信号变得不太好。等乾和之朝天晃过几轮手机,苏逅的位置都跟着变了。
新位置倒是好认,只是看得乾和之一阵沉默。
可事情做到一半,这会儿再找人帮忙也不方便,他憋着股闷气,又往新的位置出发。
这次终于看到了苏逅,他在公墓门口的岗亭里,正在翻看留言册一样的东西。乾和之不知怎么地反倒松了口气,匆匆拿着文件下车。
岗亭的门窄小,乾和之进门时不自觉侧了侧身,刚要和苏逅说话,就被人从后拿东西捂住了口鼻,勒住了身体。
刺激的味道迅速从鼻腔传遍全身。
身后的人禁锢乾和之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把他勒到窒息。乾和之被吓到精神几乎崩断,该是紧张的时刻,身体却诡异地松弛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冰冷又滑腻的嘘声,他舔了乾和之的脖子,留下湿润潮热的痕迹,哄乾和之“乖一点,安静”。
乾和之无助地扒着脸上的手,手指越来越无力,嗓子里憋出的尖叫也很快减弱下去。他绝望地盯着身前,向他唯一能看到的苏逅求救。
可惜,也意料之中,只换来对方无关痛痒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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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这天很忙。组长原本点了他接待,后来又安排他参加一场临时视频会议。会议时间长了一些,结束的时候已经到饭点了。
他看了眼手机,没收到消息,于是主动给乾和之发,但半天发不出去一条。问了同事,才发现他们也收不到信号。
他往大楼外看了一圈,没在乾和之惯停的位置看到人,想了想,决定到一区去找人。半路收到苏逅给他发的消息,说在一区有东西给他。
傅闻声抬指敲了敲方向盘,感觉不是太好。
他先到了一区办公楼下,没看到乾和之的身影,随便拦了个人问,对方说楼上的人已经走完了。
他这才去了苏逅发给他的位置。乾和之是见不到的,只看到一辆小车,车上除了苏逅说的东西外,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张旭岭。
傅闻声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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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没有管张旭岭,也没有管一车东西,短暂的思考过后,便开着车掉头,和零星仍在赶往活动现场的人同路。
乾和之依然联系不上,苏逅也是。
到能遥遥看见活动场馆的时候,傅闻声停了车。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流之间,他的一动不动显得很突兀。
又过了一会儿,他掉转方向向另一侧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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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略略暗下,车停在公墓外。
傅闻声下车时看到不远处树下停着的黑色轿车,脚下不停,只冷着脸继续走。到岗亭外,他的脚步才顿了一顿。
除了水腥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没有犹豫的时间,傅闻声迈步进了窄小的房间。
光线暗到一定程度,岗亭的感应灯闪了闪,自动亮了起来。
傅闻声得以看清房间里地狱般的一幕:乾和之就躺在冰冷的地上,白色瓷砖上遍布血液和挣扎的脚印,他的上衣裂出一道歪斜的毛躁的口子,看着像是被人用手撕碎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刺眼的仍旧鲜亮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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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的人生中鲜少有这样的时刻。
事后再想,他当然是反应过来现场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可当时,确实是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乾和之的惨状的。
惊惧,茫然,还有愤怒。
当时的傅闻声带着种种复杂的心情抱起乾和之后才发现事情和他想得不太一样。他动作顿了顿,粗粗检查了一下乾和之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伤口。
这让他稍冷静了下来。
他这才观察起周围,屋里的陈设不多,差不多都被撞翻了,地上和墙上都是血迹,地上的更是被划得乱七八糟,几乎能让人想见挣扎的剧烈。
傅闻声看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道痕迹上,顺着轨迹看向岗亭的另一侧出口。
悄无声息,安静得令人不安。
他把乾和之抱到角落那张还算干净的桌上,自己往出口那侧走去。迈过一道小槛,他的脚步停住,侧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声息,死相却十分骇人。
他靠着岗亭的墙,只有脑袋立着,眼里有血,连眼珠都变成仇恨的红色,双眼大睁着死盯着傅闻声的方向,活像随时还会暴起杀人。
他的身体被不知道什么锐器扎得千疮百孔,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衣物也被扎得破破烂烂,身下的一片土地被血氲到发黑。
傅闻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才顺着地上零星的血迹看向了浮桥的方向。
“你有始终改正不了的坏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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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朝邀请了父亲蒙啟来参加联合区晚会汇演。
她没听说别人有这项权利,唯独她成功邀请了,这是苏逅的功劳。苏逅知道她和父亲不和,说如果她想,他可以帮忙。
她点了头,蒙啟出现在了这里,穿了恐怕是他最好的一套西装,盛装出席,坐在她身边,不停地调整坐姿。
尽管蒙啟每次调整的动作都尽可能地缩小,企图显出自己的自然来,但蒙朝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她并没有问。
晚会开始了。
开场节目是舞蹈,穿着桃红色舞蹈服的一群姐姐们拖着长长的水袖碎步跑到舞台一角,摆出花儿一样的姿势。
音乐响起,像水滴到花瓣上,热情绽放。
蒙朝看着,想到了和台上人一般年纪的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不会这样。不会参与这样的活动,不会有这样自信的一面。就连没有收到女儿的邀请,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是一位非常柔弱的女性,凡事以丈夫和孩子为先。如果不幸,后两者发生冲突了,就以丈夫为先。丈夫是天。
这样一个柔弱的,以丈夫为天的女人却也不是对丈夫毫无怨言。
她也埋怨,当丈夫因为她生出的不是儿子,于是整个月子期间都没回来看过她的时候,当丈夫疑似在外面乱搞的时候,等等。
可他依然是她的天。
蒙朝不理解母亲的执念。
母亲也有骄傲的时候,一般是蒙朝被人夸像父亲的时候。看,虽然她生的不是儿子,但女儿足够像蒙啟啊。
蒙朝麻木地看着母亲脸上得意的笑。
像吗,蒙朝处在叛逆期的时候,曾经推掉了一头长发。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觉得并不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