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跟着道谢。

苏逅随后拿了一沓资料给乾和之，“这里有部分新入住成员的信息表，你同步到信息库，顺便核对有没有纰漏或是错误。”

乾和之迅速投入工作之中。

中午乾和之打算回家吃饭，被早上帮忙弄电脑的同事拦了下来。同事名叫张旭岭，他邀请乾和之和他一起去吃食堂。

苏逅正好从旁经过，说乾和之新来，多和老同事来往有好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说完就一个人往反方向走了。

乾和之其实比较想问苏逅问题。他刚抬起手，张旭岭就把他的手按下来，“善解人意”地抢答，“他不吃食堂，他身体不好，要吃专门的。”

乾和之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身体不好？”

张旭岭搭住乾和之的肩，两个人混在人群中向外走，“哎，夸张了。”张旭岭反省自己，“其实他是嫌食堂的饭不好吃。”

“哦，”乾和之点头，“那他回家吃？”

乾和之原本以为张旭岭说的“回家”类似于他回十区，到这天结束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并不住在联合区里。

“这里前几年很缺人，所以有一部分员工是外聘的，比如我。”张旭岭跟在苏逅身后，说是他们回家顺路，“我们也分了宿舍，虽然在外面，不过也不远。改天请你来玩。”

联合区的作息和外面有些不一样，这里没有严格的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区分，只有最低工作时限的要求，每周36小时。

高兴的话，一天工作12小时也可以。

工作的第一个星期没有时间上的硬性指标，所以乾和之在发现大多数同事周末不来上班以后，准备下午就回家。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敲了1001的门，傅闻声不在，不知道下午会不会回来。

如果完全是为了工作的话，那傅闻声也太忙了，乾和之怀疑傅闻声现在一星期的工作时长已经超过了以前一个月的工作时长。

他收拾好东西，刚出大楼，就听到有人叫他。

“你怎么来了？”乾和之看到苏逅很意外，问完才觉得有点不妥当，又补了一句，“我……没在办公室看见你……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苏逅没计较，问他要不要一起转转。

乾和之没有拒绝。

“好像要下雨了。”乾和之上车后主动说了一句。

“是啊。”

路上，苏逅问了乾和之一些适应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乾和之一一答了。

“要认真工作。”苏逅开玩笑一样说起，“并不是分到一区就好了，如果你的表现不让人满意，我是可以退货的。”

乾和之紧张地绷直了背，“……我会的。”

苏逅又笑笑，“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

苏逅开车领乾和之到了一座锥型建筑面前，建筑表层的玻璃外面还交错铺了木材一样的装饰，乾和之嘀咕了一句这楼长得好像金字塔。

“确实很像。”苏逅应了一句，率先迈步走进去，“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乾和之努力回忆了一番，不太确定地问，“图书馆？”

“算是，联合区可供借阅的纸质资料大多数都在这里，你需要的话可以来看。”苏逅走到电梯前，“我带你去楼上史料馆，这是流程。”

史料馆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机器人倒是不少，有些在打扫，还有些靠在入口的位置，墙边贴了“讲解员”的牌子。苏逅没有选择机器人，而是自己带着乾和之，沿着巨大的壁画边走边介绍。

“联合区设计的初衷是希望有才干的人能尽可能摆脱日常生活的压力，将有限的精力投入他们所擅长的专业领域中。

“所以生存和发展资料无偿供应，先进的设备和各类资源都能轻易获取，唯一的要求是他们在工作中锐意进取。

“同时，制度设定者认为，由具备较高道德水准的人员组成的环境更加稳定，也能够更好地激发创造的潜能。

“履历是判断个人能力的重要标准，在确认受邀名单的过程中着重参考。准入测试是判断受邀人员是否具备较高品性道德的最后一道门槛。”

前面的部分乾和之听过就过了，但苏逅说到道德，还把高的道德水平算作门槛，他实在没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乾和之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他和苏逅说的那种人好像有点差距。下一秒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对家属的要求比较低。

后来苏逅提到准入测试也是一区负责的工作，乾和之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追问了句，“我以后……也可以给别人做测试吗？”

“可以。”明明苏逅进楼前刚用“退货”吓过乾和之，这会儿说到更繁重的任务，反倒用上了轻飘飘的口吻，弄得乾和之一阵恍惚。

苏逅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工作应当循序渐进，又问起了乾和之之前交给他的资料核对得怎么样了。

乾和之回神，说了自己的进度，又说有几分资料的细节存在问题，不过都被他通过查看原文件的方式改过来了。

苏逅听完之后点点头，没怪乾和之到现在都没做完，还随意地问起乾和之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资料。

乾和之觉得很巧，“看到了。”不过他没看仔细，因为“婚姻状况”那一栏里的“已婚”实在是太刺眼了。

“你的资料有问题吗？”苏逅看向乾和之。

乾和之下意识想说“没有”，对上苏逅的目光以后却条件反射地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我不知道……”

闻言，苏逅露出了一个略带遗憾的表情，“还是没想起来？”

乾和之垂着脑袋摇头。

苏逅反过来安慰乾和之，“没关系，慢慢来。”

“你是否经常感到空虚？你如何看待孤独？你觉得人生是有意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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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之没顾得上让电脑的主人回避，他也不是很好意思开这个口，所以很自然地，苏逅看到了他打开的页面。

苏逅问需不需要送他去七区。

乾和之在走神，表现得很茫然。

“墓地在七区。”苏逅以为他忘了，出言提醒。

“哦，对。”乾和之想起来了。上次张旭岭带他撞树就是在七区，张旭岭提到了七区有公墓，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往脑子里装，狂野男孩就狂野起来了。

“不用……”乾和之浑浑噩噩地拒绝，“我今天……有点累了……”

苏逅没有再劝。

这天晚上，乾和之照旧带着信去塞门缝。他塞完没有立刻离开，蹲在原地发起了呆。呆了不知多久，屁股被踢了一脚。

是很轻的一脚。但因为乾和之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了，脚又蹲麻了，于是身体失衡前倾，脑袋磕到了门上，“咚”的一下。

他委屈地回头，看到傅闻声还没收回去的手，像是打算拉他一把但没来得及。

乾和之不怪他，撑着膝面想站起来，但又麻又痒的脚底不允许，他只好维持着半蹲的姿势，问傅闻声晚饭吃过了没有。

傅闻声点点头。

这天，乾和之总算是进了1001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