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立刻回了神，手松了一些，人在傅闻声背上蹭了蹭，声音有点闷，也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不好意思，“我不要拜了，我们快走吧。”

两个人回到酒店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引来别人的注意。因为他们太狼狈了。身上又湿，又脏，走过的瓷砖都跟着变色。

乾和之已经被放下了自己走，被人盯着看，没忍住一头扎到傅闻声的肩上，看不见就是不存在，闭眼跟着傅闻声走。

傅闻声没有落魄成这样的经历，难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经过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身边时说了声“抱歉”，然后领着乾和之进了一间没有人的电梯。

洗完澡，两人一人一碗姜汤，然后并肩躺到床上。

傅闻声是真的有点累了。工作了一星期没休息，还要婉拒搭讪的客户的小孩，不能太过粗鲁，下了班还要踩着皮鞋上山捞人。

虽然乾和之以前说过会努力工作，变“有用”，但傅闻声其实没期待过什么。指望别人改变永远比不上改变自己。

这会儿他发现了，他解决问题的速度也许永远跟不上乾和之惹麻烦的速度。他想，他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乾和之能少给他找点今天这样的麻烦。

一言蔽之，管好他自己。

乾和之躺了一会儿，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噔噔噔”地跑到卫生间，在里面翻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电吹风回来了。

乾和之把傅闻声往床边拖。傅闻声像具尸体一样任他动作，既不迎合，也不抗拒。乾和之管自己哼哧哼哧，也不叫累。

好不容易把人拽到床边了，乾和之往傅闻声脖子底下垫了块毛巾，然后插上吹风机的插头，开始给傅闻声吹头发，以及头部按摩。

嗯，傅闻声觉得他可以原谅乾和之这么麻烦了。

乾和之正经吹头发吹了没一会儿，又在傅闻声的脸上摸来摸去。傅闻声有点困了，也懒得理，就由着乾和之玩。

恍惚间，傅闻声感觉他的嘴唇被点了一下。

他一开始以为是乾和之的手指，然后稍微琢磨了一下，觉得触感似乎比指尖要软。傅闻声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下一瞬就睁开了眼。

乾和之绷着脸，看起来很正经，但脸是红的。

傅闻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合上了眼睛，好像无事发生。

乾和之拨头发的动作停住，吹风机也不摆了，对着一个方向吹。傅闻声很快被烫痛，“嘶——”了声，乾和之连忙道歉，手上又重新动了起来。

收拾好卫生以后，他们很自然地睡到一张床上。

房间的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傅闻声问乾和之冷不冷，要不要调高一点。乾和之一边往被子里钻一边摇头，拽着傅闻声的手腕，催傅闻声快睡觉。

傅闻声关了屋里的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灯关上以后，乾和之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他问傅闻声，“明天还有工作么？”

“嗯，上午应该就能结束。”

乾和之的脸在枕头上挤出一坨肉，“那下午干吗？”

傅闻声理所当然，“下午回去。”

乾和之噘嘴，声调低了下去，“哦。”

乾和之的不高兴都写到脸上了，傅闻声只好接着问，“你想干吗？”

乾和之秒回，“我们去玩吧！”

傅闻声很快接了句，“刚才山上那种玩法么？”

乾和之噎了一下，下一秒，表情变得有点郁闷。他的眼型偏圆，总会显得人稚气一些，生气时眼睛又不自觉地瞪大，在夜里特别亮。

傅闻声看得高兴，主动说，“我开玩笑的。”他眨眼的频率变得有些慢，声音也缱绻，“所以…你有想法么，去哪儿？”

“我…今天听到有人说…这里有个天江乐园…里面有摩天轮…”乾和之大概也困了，声音软绵绵的，“嗯…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嗯…摩天轮？”傅闻声没意见，“好。”

“嘿嘿…”乾和之笑了，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靠近傅闻声，头埋到傅闻声胸前，好像忘了刚才是他说不要调高温度的，小声地说，“好冷哦…”

傅闻声于是把手搭到乾和之的腰上。乾和之反过来抱住傅闻声。傅闻声又把人拢住，嘴唇在乾和之的头顶蹭过，“晚安。”

“晚安…”乾和之傻笑，“爱你。”

傅闻声哼笑一声。

他们紧紧抱着对方，好像本来就是一体，好像在这世上对彼此最为重要。

第二天早上乾和之醒来的时候，傅闻声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房间里很暗，只有昏黄的走廊灯开着，把傅闻声的头发照成朦胧的金色。

乾和之缓慢地眨眼看着。

傅闻声正对着衣柜，半明半暗的侧脸显得很专注。他大概在整理衣服，乾和之偶尔能听到一点挂钩磕碰的声音，不过很轻。

乾和之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傅闻声就看了过来，“醒了？”他拿了两件衣服，走到床头放下，又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些，“衣服先穿我的吧。”

乾和之昨天在山上不光把自己摔脏了，包也摔脏了。除了放在收纳袋里的内衣裤幸免于难，其他衣服不脏也潮了。

乾和之笑了一声，然后说，“嗯…好…”他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现在下楼吃早饭吗？”

傅闻声看一眼手表，答应了一声。

乾和之翻身坐起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吃早饭的时候，乾和之主动提了帮忙收拾行李，这样他们逛完就可以不用再回酒店。他又问傅闻声有没有干洗的衣服没送回来，傅闻声说有一件。

饭后，乾和之坚持送傅闻声到酒店门口坐出租。车子开远了，乾和之还像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妻子一样站在后面一路挥手，目送。

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

等车子转弯，看不见了，乾和之才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在看自己，后知后觉有点羞耻，拿手挡了挡脸，快步进楼里去了。

今天依然是阴雨天，窗帘全拉开了，房间里也不怎么亮。乾和之回到玄关把灯打开，两手撑腰，环顾一周，点点头，振奋道，“开工！”

傅闻声出发时的行李是乾和之整理的，当时只备了几天的衣服，可现在衣柜里明显不止。乾和之知道傅闻声肯定是偷懒，直接买了新的。

他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归好，又收了洗好送回来的衣服，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圈，连枕头下面都摸了，尽管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往枕头下面塞东西的习惯。

做完这些，时间还早，乾和之在楼里逛了一圈，逛到了顶层的小花园。小花园顶上的玻璃是无色的，如果是在晴天，这里应该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