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有专门的主持人主持,傅闻声听到同桌的人讨论,说那是本地电视台很有名气的主持,有些宾客听了之后就竖起手机对准台上。
“喝酒吗?”项齐开了一瓶红酒,问傅闻声。
傅闻声摇头,“你喝吧,一会儿我开车。”
“ok!”
仪式正式开始后,现场响起音乐。
女方搭着父亲的臂弯上台,拖着长而洁白的婚纱,穿过花童撒下的鲜花瓣,被许多镜头对准,缓缓地向台中央走去。
她的手被交给新郎。
这对新人也有伴着泪水的故事。
傅闻声坐在场内靠边的位置,所以他能很轻易地看见大多数人的反应。
年纪小的孩子,他们还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场景,也没有耐心听长长的故事,注意力都向着食物和玩伴。而有一定年纪的人,像傅闻声这样的成年人,他们的目光都向着台上,脸上是专注和感动的神情。
傅闻声突然恍惚了一阵。
台上的新人开始接吻,台下的观众立刻沸腾。
伴随着“嘭”的一声,彩带和金箔从吊顶的开合金球中泄下,服务员在场边拉响礼花,场内到处都是尖叫和吸气声。
在光彩炫目的场景中,一个又一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或近或远地拍摄着台上的场景,喜悦在人群中蔓延,他们在这欢乐的时刻结成一体。
就连搞不懂情况的孩子也兴奋地在场内跑起来。
傅闻声在他们之间坐着。
他眼中的世界有一瞬间产生了严重的变形,其他人起立的态势拉成了长长的线条。一切都变得怪诞,不可理解。而他因为他的无动于衷,被剔除在他们的欢乐之外。
项齐叫了他一声,或者很多声。傅闻声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项齐眉头紧锁地看着他,手还搭着他的肩。
“我没事。”傅闻声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对项齐很淡地笑了一下。
“真的?”项齐看起来有些怀疑。
“真的。”傅闻声认真地看着项齐。
“好吧。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所以低血糖了?”
“有可能。”傅闻声说完,准备喝一口汤,动作却意外地顿住了。在纷繁的热闹中,他垂眸盯着落到他汤盅里的金箔,一脸漠然地放下了手里的汤匙。
【申请到平明小学去支教的人太多啦,我抢不到名额,就总到老师傅那里去玩。
我看他每天都在锯木头磨木头,就问他能不能教我做木工,他说我胳膊太细,重一点的木板都能给我压折了。
好气。
师傅给了我一个玩具,说叫鲁班锁,十二柱笼中取宝。我玩了好多天才抠到里面的红球,然后就装不回去了,好难。
冯远说鲁班锁是鲁班做出来,用来看他的儿子聪明不聪明用的。冯远还说师傅给我鲁班锁是在内涵我,和同学之间开玩笑的时候说“叫爸爸”是一个意思。
我觉得他想多了,我的年纪都可以当师傅的孙子了。如果冯远说的是真的,那我好像还长辈分了!我赚了!
哦,对了,先生听过“联合区”吗?
上星期我和蒙朝通电话,她说想感受一下平明的信号有多差,和我提到了她家收到了联合区的邀请函什么的。后来电话断了,她又有事去忙了,我就忘记问了,这会儿突然又想起来这个问题。】
傅闻声拿到了信,就近坐到秋千上开始读。
读完,他把信放到一边。
冬天的阳光温度不够高,但也挺刺眼。好在秋千顶上有遮阳棚。傅闻声坐在秋千一侧,闭上眼,随着秋千摇摇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掀开了他的遮阳棚。
傅闻声被光线刺激得紧皱起眉头。
“好兴致啊,十二月的天,穿这么点儿睡外面。”
“你怎么来了?”傅闻声身体坐直。
“何姨说你有段时间没回去了,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帮你打了掩护。”项齐往傅闻声面前挪了点,挡住傅闻声面前的光,“还有,表姐说她约不到你,看来你不喜欢她。”
傅闻声在秋千上坐了一会儿,清醒了下,然后才慢悠悠地起身往屋里走,不回答项齐的问话,反倒问他,“几点了?”
项齐看了眼腕表,“快到晚饭的点了,出去吃?”
傅闻声换上室内拖鞋,想了想,点点头。
问傅闻声想吃什么,他说都可以,项齐就直接拍板,说去吃新开的肉骨茶。傅闻声开车,项齐在路上就打电话预定座位。
体验不错。排骨炖得很酥,汤也鲜美,药材味道适中不会很浓,就是白胡椒的量有些大,项齐一直说想打喷嚏。
项齐每说一次,傅闻声就要抬手,拿餐布挡在两个人中间。“狼来了”的故事说了太多遍了,傅闻声不挡了,项齐又打出来了。
傅闻声真的无语。
吃完饭也不过六点出头,两人晚上都没有安排,项齐就约了八点的网球场地。从肉骨茶店离开,先在附近乱逛消食,给肠胃一点健康消化的时间,然后傅闻声陪项齐到桌球馆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台球。
项齐的桌球技术还是差得令人发指。
“看来你最近是真的没什么精神,声声,”项齐故意这样叫他,“我刚才打球差点崩你头上,你居然只是躲开,都不和我生气。”
傅闻声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项齐拄着球杆,微微佝偻,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好像从上次参加婚礼以后,你就没怎么来过所里…大概是从那次开始?”项齐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你不会是看上我前女友了吧。”
傅闻声受不了,“你自己和发球机打网球吧。”
“我和你开玩笑的,别走啊声。”项齐哥俩好地勾住傅闻声的肩,“还是小之在的时候好啊,他像你小媳妇儿似的从早到晚照顾你,我看着都羡慕。”他说完,又多感慨了一句,“而且他在的时候你去何姨那儿去得都规律。”
傅闻声的动作不明显地顿了顿,然后他拿起玻璃杯,没有喝水,只是低头看着,“他会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早晚会搬走的。”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吗?”项齐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再加上你刚才说的话,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强忍悲痛的老父亲。”
傅闻声被项齐的比喻噎了一下,和项齐对视一秒,然后看起来很淡定地反问对方,“这些话不是你之前和我说的吗?”
项齐震惊地手指自己,“我说的吗?”
傅闻声点头,肯定对方的罪过,“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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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真是太小气了!
我听师兄(上封信里提到的新郎,名叫陈劲)说,师傅还有女徒弟的,坏脾气小老头就是不愿意让秋千做他的学生。
啊!什么秋千!我才不是秋千!都怪坏老头一直叫我秋千!
他实在是太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