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对冯远说,“我懂了!”他快狠准地敲下回车键,“我觉得傅老师是愿意的!发送!成功!”
“你!”冯远伸手,收回,摁自己的衣领,“我的命好苦啊…”
周五上课的路上,乾和之春风得意,脚步轻快。下课以后,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冲着傅闻声露出一副求夸奖的期待表情,像只摇尾巴的大狗。
“您开始看期中作业了吗?”大狗问。
“看了一部分。”
“有没有看到写得特别多,特别认真的呀?”
“有,不少。早上就看到一篇写了一万多字的,你们这个班级的学生确实挺认真。”傅闻声偏头扫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突然萎靡的乾和之缓缓摇头,叹气,“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他们写一万多字好辛苦。”
“如果你以后要继续念书的话,需要看的材料和做的功课只会越来越多的。”
“以后居然还要念书吗?”乾和之震惊。
“你不想继续了?”傅闻声问他。
乾和之先是下意识地摇头,摇了两下他自己停了,犹豫了半分钟,露出一个略微迷茫的表情,对傅闻声说,“我不知道。”
傅闻声似乎并不意外,只说,“你可以慢慢想。”
乾和之习惯性地求助,“您希望我继续读书吗?”
“这不看我,看你自己的兴趣。”傅闻声并没有怪他问这样的问题,“找到真正的兴趣,坚持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我的兴趣?”乾和之像在自言自语,“拇指琴?”
“…容我提醒你,你的拇指琴到现在也只会一首小星星。”
乾和之咯咯笑起来,捧着肚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像条蚯蚓似的。
他撑着腮帮子,看着傅闻声的侧脸想了一路,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答案,双眼放光地说,“我以后就专门给您洗衣服做饭,还有打扫房子吧!”
傅闻声,“…玩拇指琴挺好的。”
“你们听说了么?我们下学期要迁到新校区去了。”俞放说,“我从学姐那里听来的,消息来源还算可靠,说是新校区的宿舍都在安排了。”
“我好像也听社团的人提到过,但我当时有别的事要忙,后来就忘了。”韩伍明的视线转到俞放身上,“确定是我们学院吗?”
“应该是我们。新校区据说在平明,我也没听过那地方。学姐说平明虽然从行政区划上看是本市的,但就跟xwy到m国有三千多公里的感觉差不多。”
“三千多公里?”乾和之“腾”一下站起来,带翻了椅子也不扶,只顾着大叫。
“海滩?泳装帅哥!”冯远两眼放光地大叫。
“只是个夸张的比喻。”俞放对这两人无语了。
“平明?”韩伍明皱眉想了会儿,最后摇头,“我也没有听过,我查查看吧。”韩伍明打开地图软件,剩下三个人都围了过来。
韩伍明直接在搜索框输入“平明”,确实找到了这个地方,他们还在上面看到了“东知大学平明校区”的标识。
但调不出实景。整个平明唯一能找到的一张实景照片拍的是一个破旧的码头,停靠的轮渡冒着黑烟,角落还蹲着个正一脸凶狠的抡洗衣棒槌的人。
这张照片一出,围观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五上午,乾和之给傅闻声发短信,“先生,我今天在学校有一点事,下课以后就不和您一起走了。我晚一点自己回去!”
“好。”
“叮铃铃——”
乾和之和冯远一起抱着书包向外冲,经过傅闻声边上的时候,他故意贴着傅闻声跑过,趁乱勾了一下对方的小指。
傅闻声垂眸看他,欲言又止。
他边跑边回头抛了个飞吻。
冯远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红丝带,一脸严肃地回头递给乾和之,低声说,“戴上。”
“收到!”乾和之往头上扎。
等他们到了目的楼前,乾和之终于绑好了丝带。他看向冯远,原本振奋的一张脸变得有些幽怨,“为什么你不戴?”
“因为红丝带会破坏我美丽的形象。”
乾和之幽幽地开口,“那我呢…”
正好,俞放和韩伍明也从他们上课的教室赶来了。乾和之发现他们都没有往头上绑红带子写反对,于是转头,继续一脸幽怨地盯着冯远。
这一招可是连傅闻声都吃不消的。
果然,不出五秒,冯远就亲自动手帮他摘了,还要嘴碎地念个不停,“老娘真是怕了你了…跟个怨妇一样…”
楼前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学生,还有人是举着牌子来的,那牌子上面是大写加粗的“反对中途更换校区!拒绝差别待遇!”
有一个干瘦的男生招呼楼前的人聚拢,“大家!靠过来一点!”他推了推眼镜,人看起来很斯文,“我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我就是夏琦。一会儿等到整点的时候,我们就集体喊那个牌子上的口号,大家现在都记一下。”
等到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夏琦提醒周围的人时间快到了,还问大家都记住口号了没有,大家稀稀拉拉地回“记住了”。
“我们今天是来争取留在本校区的,我们的诉求非常合理。我查过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在上课了,所以一会儿大家可以放开嗓子喊!祝我们大家成功!”
“加油!”
“成功!”
“冲冲冲!”
早上七点,窗帘自动拉开,傅闻声醒来。
宽敞舒适的床上只有他自己,他的身前身后以及身上都没有缠着另一个人,手臂没麻,身体自由自在,他怀抱好心情起床。
冰箱里有现成的早餐,傅闻声连着餐盒一起取出来,又按照自己的心意拿了一瓶冰水喝。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傅闻声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周密园的保安。
“您的信,是刚到的。”保安把信封递给傅闻声,“我在这里做了半年多,还是第一次代收这样的信。”保安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不是广告,也不是账单。”
“谢谢。”傅闻声接过,朝对方客气地笑笑。
“不客气,那祝您看信愉快。”
傅闻声右手带上门,左手夹着信封,拎到眼前,看见周密园的地址和他的名字。这个字迹,他不用看寄件人那栏都能认出是谁寄的信了。
乾和之从平明打来的电话,平均一通要断开一到二次。有天正好碰到下雨,一通电话足足断了四次,等乾和之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他气急败坏地说飞鸽传书都比平明的信号靠谱。
傅闻声还当那是气头上的话,没想到乾和之真的寄了信来。
傅闻声带着信回到餐厅,暂时没有吃早饭,而是先拆了信来看。信封鼓鼓的,傅闻声从里面倒出一沓相片,还有三折的信纸。
敬爱的傅先生:
您好!
平明校区比老校区小很多,风景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赶的原因,明明是新校区,但宿舍的墙有很多裂缝,像随时会塌掉,我每次看到都很害怕。
学校建在乡下,交通非常不便,想到镇上去一趟还得等轮渡。渡轮一天只有三班,味道很臭,开起来突突响,顶上还冒黑烟。我每次坐船也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