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声走的时候,会议室的学生们齐声说“老师辛苦了”,乾和之也跟着鞠躬。但出了门,他故意嚷了句“我要迟到了!”然后背着书包超过稀稀拉拉的队伍,小跑到了正好拐进楼道的傅闻声身边。
乾和之回头看了眼,趁没人能看到,拉上傅闻声的手,拽着傅闻声和自己一起快步下楼。出大楼前,他先自己探头出去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可疑人员了,才催着傅闻声赶紧上车。
傅闻声没理会他的神经质,只问,“今天怎么上来了?”
“上周不是有人追你吗?我看到了的!”乾和之一边拆三明治的包装,一边警惕地左看右看,“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守护您!嗯!就是这样!”
“你太夸张了。”傅闻声开了瓶水,喝了一口。
傅闻声随后问乾和之听懂了多少,乾和之这会儿当着傅闻声一个人的面就不用装了,嘴里嚼着三明治,满脸无辜地摇头。
“他们今天问的都是比较细的问题,你没有基础的话确实不好懂。”傅闻声皱眉,“那你下周不要来了,听不懂只会浪费时间。”
“那不行!”乾和之鼓着一边腮帮子拒绝。然后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对了,我看到项齐哥昨天新发的朋友圈了,上面的女生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吗?”
傅闻声没关注项齐的朋友圈,乾和之就多补充了一句,“就是他在机场发的动态,有一张和一个穿了白色西装的女生的合照,她还挺漂亮呢。”
乾和之这么一解释,傅闻声就想起来了,“那是项齐以前的同学。”
“哦…”乾和之小声地应,一边偷瞄傅闻声,“都过去一天了…还记得呀…”
“嗯?”傅闻声没有听清。
“没什么。”乾和之把三明治的最后一口吃掉,然后开始喝牛奶。一小瓶喝完,打一个饱嗝,“我去上课啦!”
傅闻声点头,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
乾和之手伸到一半,故意收回来,把脸凑过去,“您帮我擦,我看不到。”
傅闻声也不和他计较,直接上手,囫囵擦了两下。
乾和之被擦得“啊啊——”直叫唤,然后他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傅闻声的指关节,小幅度地磨,还口齿不清地说,“king(轻)点儿嘛。”
他说到“点”这个字的时候,舌头很自然地向前一顶,就舔到了傅闻声的手指。
两个人都是一愣。
傅闻声皱了下眉,向外抽手指,没抽动,又不好使蛮力,就开始用死亡视线盯着乾和之看。
乾和之被看得怯怯松了嘴,还主动抽了张湿纸巾帮傅闻声擦干净,眼神却没有焦点,明显不在状态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朝雨大剧院在这个周末有《剧院魅影》的演出。
乾和之向傅闻声发出邀请,“冯远就是话剧社的,我觉得他们排话剧挺有意思的,所以我也想去看看。先生陪我一起嘛。”
傅闻声白了他一眼,像在指责他发出邀请前也不知道先查一点资料,“《剧院魅影》是音乐剧。”
“哦…其实我看什么都可以的…”乾和之颓了,委屈地瘪嘴,“我就是看你跟项齐哥经常一起出差,所以我也想和你一起出门。”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傅闻声,刚准备继续多找几个借口的时候,傅闻声已经拿起了手机,“周六晚上的场次可以么?”
进剧院没有具体的服装要求,但傅闻声还是穿了稍显正式的深色羊绒大衣,搭了一件墨绿色衬衫,脚踩丝绒德比鞋。
乾和之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羽绒服,也跑去换上了一件羊绒大衣。这下他再从镜子里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觉得般配多了。
乾和之没来过剧院,所以进场时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一个只有他大腿那么高的小朋友,正在用同样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小朋友都比他淡定,乾和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有些无措地捏了捏大衣角,然后握住傅闻声的手臂,小声地问,“我是不是应该装得淡定一点?”
傅闻声也小声地回,“为什么?”
乾和之不太确定地反问,“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淡定的样子?”
傅闻声看了他一眼,“你这一次仔细看了,下次自然就很淡定了。”
乾和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傅闻声主动提了“下次”,那就是期待他们下次再一起来的意思。他得尽快和傅闻声一样淡定,这样他们才能从外在到内涵一样地般配。
音乐剧是以一场拍卖会作为开场的。拍卖会的第666号拍品,是当年出现了“幽灵”的剧院中损毁的水晶吊灯。
展布拉开,管风琴响起,璀璨的吊灯随着激昂的音乐缓缓上升。
傅闻声的座位买在前排。乾和之抬头,看着分成几层的吊灯在空中缓慢地拼凑成一体的时候,有一种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观感。
从天而降的布景和署名o.g.的信,克莉丝汀美妙但来源成谜的歌喉,剧院里神秘的地下湖,这些疑团让乾和之逐渐沉浸到剧情中去了。
当克莉丝汀摘下了魅影的面具,露出一张畸形的脸,乾和之没忍住挡了下自己的眼睛。
魅影先是难抑愤怒地诅咒她,但随后又劝她不要害怕,他唱“you’lllearntoseethemanbehindthisrepulsivecarcasswhoseemsabeastsecrectlydreamsofbeauty.(你会发现,这具令人厌恶的畜体背后,这个看起来像野兽一样的男人,在偷偷地梦着美好。)”以及“fearcanturntolove.(恐惧终将转为爱意。)”
被送回剧院的克莉丝汀却和小时候的玩伴,也是现在剧院的资助人——拉□□互表爱意。愤怒的魅影在一场演出谢幕时,让舞台的吊灯在克莉丝汀的面前爆出火焰。
背景是红光,雷鸣一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颤动。
乾和之刚意识到不对劲,管风琴已经再一次响起。前排观众头顶的大吊灯剧烈地晃动了一阵,水晶吊坠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乾和之呆愣愣地看着吊灯的方向,手微颤着,拽了拽傅闻声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话,吊灯就失控地砸向观众席。
乾和之没忍住和周围的人一起叫起来,还下意识扑到傅闻声的怀里,搂对方的脖子。
结果吊灯直接飘过了观众席,滑向了舞台,伴随着一阵碎裂的声音,包括吊灯的光,以及现场的光,全部都熄灭了。
一片黑暗中,乾和之缩在傅闻声的怀里动也不敢动。直到周围逐渐嘈杂起来,他才终于回了神,听见傅闻声在他耳边低声地问,“你提前做功课的时候,没看到这部分预告?”
“灯掉下来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乾和之紧紧地贴着傅闻声走,“您之前说了,演出的时候看侧面的字幕不方便,我就只提前看了剧情和歌词。”
傅闻声横着挪开了一步,说的话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知道了,没提醒你是我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乾和之又追着贴了过去,急急开口,“我只是…我又想不到还会有这种情节…我到现在还有点害怕…您别离我那么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