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声睡眠质量还不错,乾和之上床的动作很轻,没有闹醒傅闻声。乾和之往被子底下钻了钻,脸贴上傅闻声的后背,闻到了傅闻声身上杏仁的香味。
啊,绝世好闻。
第二天早上傅闻声醒来除了脸色奇怪了一点,也没有说乾和之什么。毕竟何笙女士提前交代过,最近考生最大,万事都要顺着考生。
乾和之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怎么会睡到这里来呢!”问得好像他真的无辜。如果不是脸上笑得那么开心,大概会更像一点。
最后的考试持续三天,其中两天在周末,还有一天在周一。前两天,两位长辈也一起来送乾和之进入考场,第三天就只有傅闻声来了。
天在绵绵不绝地下着小雨。
傅闻声开着车送乾和之到考点,把他的证件等等一件不落地确认过,然后把透明文件袋挂到乾和之的脖子上。
上午的一场考完,乾和之把放在考场外的手机翻出来,开机,看到傅闻声给他发来的餐厅定位,然后就往那边赶。
到了就能直接吃上新鲜热乎的饭菜,不用等座位。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所以乾和之中午就没有睡觉,主要是他不想躺下去躺半天却睡不着,感觉有点浪费时间,所以干脆看点复习资料,看困了才眯一会儿。
乾和之不担心会睡过头,因为傅闻声在边上。
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长是两个小时。
时间比较紧张,乾和之写完最后一大题的时候,考试时间只剩五分钟。他回头检查了一遍自己圈过的小题,尽可能快地看了一遍。
铃响,收卷。
走廊里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隔着一点距离,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混合着雨声,像一锅水,随着加热时间的延长开始沸腾。
乾和之脑袋空空地听着,眼睛盯着桌上的黑笔,又用拇指摩擦着中指上写字磨出的老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不在想。
乾和之混在躁动的队伍中,耳边是兴奋的交谈和催促开门的声音。还有雨声,无尽的雨声。这会儿的雨下得有点尴尬,是打伞有一点夸张的程度。
前两天考试结束的时候,傅尹和何笙女士两个人会到考场门口来接他。今天他们得上班,没有人来接他,乾和之就得自己去找傅闻声了。
考场的大门拉开后,考生们莽莽撞撞地互相挤着往外冲,原始人一样甩着手里的文件袋“嗷嗷”叫唤着向校门口扑,伞也不打,还专往水洼里踩。
乾和之没走两步就被人撞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雨淋到乾和之的头顶,他除了感到有些湿冷,好像没有分到他们的快乐。
乾和之考虑起打伞,只是刚起了这个念头,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还没有,他头顶的雨就停了。乾和之顺着漆黑的伞柄抬头向前看,看到傅闻声。
傅闻声把手肘上搭着的外套递给乾和之,又从乾和之那儿接过暂时失去作用的文件袋,透明的文件袋上沾了一点水渍,看起来就像不规则的花纹。
傅闻声说,“恭喜,做到了。”
多难得,眼睛和声音里都有笑意。
乾和之机械地穿上外套,感官直到这一刻才清晰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笑声,叫声,哭喊声,轮胎驶过雨天的地面带起地面水分的声音,许许多多。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包裹在他心上的沉重和紧张的壳被破开了一片,像脆弱也顽强的生命终于完成了艰难的破壳,从此将要踏上新的征程。
成绩要到六月底才能出,录取结果则要等到七月中旬。乾和之在家昏天黑地地狠睡了两天以后,重新掌勺,找回了自己的快乐。
何徽打来电话,邀请他到别墅一起玩。
乾和之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我记起来了,去年期末考试考完,你被关在家里补习了一整个假期,生日就吃到了一块蛋糕。”
何徽听完忍不住叹了一声气,好像也想起了这段悲惨的过往似的,然后突然就开始狂笑,笑声中夹着蹦蹦跳跳的声音。
“臭小子!别在老娘的皮沙发上跳!滚下来!”
“哎——冷静点冷静点——放下武器!”
把乾和之听得乐得不行。
“我生日不是在七月嘛,但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要出录取结果了,我担心到时候大家都没心思玩,所以干脆现在就聚。”何徽逃到房间和乾和之继续说。
乾和之乐呵呵地,“有道理。”
“是吧!我也觉得!除了你和卫守司以外,还有我两个发小。邬数那边我发短信问过了,好像最近都很忙,月底肯定回不来,那就不管他了。”
乾和之记下了时间,说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晚一点就给何徽回消息。何徽说可以,还说等乾和之的好消息。
乾和之挂了电话就要找傅闻声说这事,正好看见傅闻声下了楼在往厨房走。乾和之立刻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拦在傅闻声面前。
傅闻声的手差点抓到乾和之的胸上,堪堪停住。
乾和之把傅闻声的手从冰箱门上扒拉下来,不由分说地把冰箱门关上,“您最近胃不舒服,就不要喝冰水了。”他从边上拿过一个保温壶,递给傅闻声,“来,我给您准备的,多喝热水。”
傅闻声,“…”
到了和何徽约定好的当天,乾和之被傅闻声连人带行李一起扔到了高铁站。乾和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傅闻声离开的背影透着欢乐和迫切。
傅闻声和他说了万事看显示牌,显示牌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问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不要跟陌生人走,也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借钱或者换钱。
乾和之第一次坐高铁就是自己一个人,难免有点紧张,闲着没事就在心里默念傅闻声交代的话,还真的碰到了来问他借路费的人。
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拿了个公文包,在见到乾和之之前一直站在墙边,看起来像在等人。
等乾和之走过去,男人立刻找上了他,说自己的手机被偷了,想问乾和之借一点钱买张新的车票,等到了站就会把钱打给乾和之。
乾和之拒绝了,然后立刻开溜,生怕被找麻烦。他心想,要不是傅闻声提前叮嘱过他,他说不定就会借给对方了。
乾和之在路上把这件事告诉了傅闻声,傅闻声回了他一个句号。乾和之有点不满意,他感觉自从高考结束后,傅闻声对他越来越敷衍和冷淡了。
何徽安排了车在高铁站的出口接应,车牌号提前发到了乾和之的手机上,所以乾和之出了站后就捏着手机寻找目标车辆。
乾和之自己到陌生的地方有一点紧张,但来接他的司机举了个硕大的粉色接机牌,上面还画了乾和之的q版小人,乾和之看到就乐了。
乾和之身上就背了一个小包,装了两身换洗衣服,所以他拒绝了对方帮他拿行李的好意,跟着上了车。他给傅闻声发了消息,又拍了两张模糊的风景照跟着发过去。
这次傅闻声不仅回了“知道了。”还发起了位置共享。
乾和之立刻点了同意,这才感觉放松了一些。
轿车越开越偏僻,好在路程不是太长,视野中很快出现了一座独栋别墅。别墅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碧绿的草间,莫名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