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后，双方互相交接一个鼓励珍重的眼神，对方慎之又慎地掏出一根伸缩棒。何徽紧跟着，掏出宿舍的晾衣杆。

何徽用晾衣杆戳向围栏顶端，艰难地从伸缩棒上接过外卖包装袋。草绿色的环保纸袋在风中发出象征自由的呐喊，交接双方的眼神是那样紧张又神圣。

终于，历史性的交汇。

何徽成功地拿到纸袋，向围墙外的人敬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礼，回过头，眼中含着热泪，激动地把乾和之望着。

乾和之因为过于正常而与眼前的画面格格不入。

幸好614还是正常人多。

四个人围着巴掌大的小锅，下着买来的新鲜食材，小锅功率小，烧起来慢，在等待食材煮熟的时间里，四人眼巴巴地瞅着风平浪静，偶尔突一下的锅。

何徽叹气，“我太难了，难得想吃次火锅。”

卫守司看一眼时间，“待会吃完得跑回教室了。”

乾和之看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食材，和已经塞满但毫无动静的小锅，深深地怀疑，哪怕到晚自习开始，他们可能也吃不上几口。

邬数看一眼乾和之的表情，就像读懂了乾和之的内心想法一样冷笑一声，“能不能吃到都是次要的，只要别跳闸。”

何徽登时扑过来，“别乌鸦嘴！”

邬数来不及弹开，被扑倒按住脸的同时，还挣扎着发言，“忠言总是这样逆耳！我邬数是不会认输的！”反抗时蹬出去的一脚差点踢翻命运多舛的小锅。

何徽手脚并用，别住邬数的四肢，试图和邬数讲道理，“你看这口小锅，它那么小，电流经过都不会发现它的。”

没有吃饱的结局就是乾和之在晚自习感到饥饿。

要命的是，方倩在晚自习中途休息时，捧着一杯关东煮晃过八班。乾和之被那香味勾出馋虫，向外看了一眼，方倩就新叉出一颗丸子，作势要喂乾和之。

乾和之虽然饥饿，但他还是知道和方倩保持距离，尤其是她拍过他的屁股，乾和之每每想起都瘆得慌，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吃吧。”

方倩也没有坚持，三两下就把关东煮吃个精光。刚好娄维帮忙分发今天的晚间点心，发到乾和之这里，脚步顿了顿，最后多分了他一块小面包。

乾和之心痛地喊住娄维，“多发给我了一块。”

娄维注意到了乾和之的表情，嘴角上扬了一些，看上去想笑但又努力绷着，最后只酷酷地开口，“就是给你的。”

“不是一人一块吗？”

“我不想吃，”娄维一脸无所谓，然后把剩下的面包连着袋子全部扔给刘景去发，“你要是不想吃就扔了吧。”

乾和之立刻咬了一口小面包，“想的，想的。”

新的一周，摸底考成绩公布。

乾和之收到写着姓名的成绩条后，并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把对折的纸条握到手心里，在四起的哀嚎声中默默地为自己祈祷。

一分钟后，乾和之小心翼翼地展开成绩条。

乾和之还没来得及看清，成绩条就被窗外伸进来的一只手一把抓走。成绩单细细长长的一条，很轻易就被揉皱。

乾和之很着急，“你干吗？还给我！”

方倩抓着他的成绩条后退，“你自己来拿啊。”

乾和之立刻从后门追出去。

“数学九十九分，哇还不错嘛！”方倩在走廊跑，脚下步子飞快，还不忘实时播报成绩，等乾和之追近了，她又害怕似的开始尖叫，像小孩儿玩追人的游戏。

但乾和之既不觉得好玩，也不觉得好笑，他甚至不能理解，方倩要他追她是为什么。乾和之觉得他们两个在许多人面前追来追去，就像两个小丑。

乾和之在方倩开始尖叫后就停下了脚步，不再追了。而方倩毫无察觉地沿着走廊跑得更远，尖叫声又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乾和之窘迫又厌烦地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方倩过了会儿才察觉到，然后她贴着墙慢慢回到八班的窗口，把成绩条从窗户塞进来，手指捏着细长的纸条，故意在乾和之面前晃啊晃。

乾和之伸手去抓，攥住纸条一角。

方倩又想收回手，一下就把成绩条给扯破了。

窗里窗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方倩没说话，犹犹豫豫地捏着手里半截纸条伸进窗，隔着一点距离松开手指，让纸条颤巍巍飘落到乾和之的课桌上。

乾和之看着裂成两半的排名“一百九十六”，想起他前一晚给傅闻声打电话的时候，还和傅闻声说过等他拿到成绩条，就会第一时间拿回家给傅闻声看。

乾和之沉默地收好纸条，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方倩面前，伸手把其中一扇窗户拉到自己这一侧，合拢，上锁。

乾和之做这一切的时候，方倩就站在窗外看着。

正巧蒙朝下楼找她以前的同桌，撞上班里诡异的氛围，她看了眼一脸沮丧的乾和之，有些意外地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方倩在八班后门的位置小声嘟囔，“我把他成绩条扯破了，”她看一眼乾和之的方向，“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生气了。”

蒙朝看一眼乾和之，然后笑着和稀泥，“就这啊，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她到她同桌那里拿了东西以后，拍了拍乾和之的肩，“跟我来，我带你见识一下好学生的优待。”

蒙朝所谓的好学生优待，就是带着乾和之去借了一班班主任的电脑，重新打了两份全年级成绩单出来给他，“给，多打一份以防万一，别拉着脸了。”

半厘米宽的小纸条变成考试卷大小，还有许多页。

乾和之接过，对蒙朝说了声“谢谢。”然后他想到方倩对蒙朝说的话，又想到蒙朝刚才的态度，就小声地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她老是开这些不好笑的玩笑。”

“我觉得她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乾和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蒙朝不和他多说，“快上课了，赶紧回去吧。”

乾和之踩着上课点回到教室，等一节课结束，他已经要翻篇的时候，方倩又跑到窗口，“喂，”她语气倨傲地喊他，“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那么小气了。”

乾和之看了她一眼，小声地说，“你别再来了。”

这次有其他国际班的学生跟着方倩一起来，听到乾和之的话以后嗤笑一声，“你是不是男人啊？不就是张破条子吗？破了就破了，再说你那两百名的成绩又不好看，至于吗？”

乾和之想解释说不光是这一次的事。

但教室里外都有人跟风，“就是啊，太小气了吧。”

“她不是都和你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啊？”

“八班是你开的啊？你说不让来就不让来？”

“方倩啊，这种人还是算了吧。”

“本来她追乾和之我就觉得够怪了好吗？”

“我还真没见过为了一张成绩条发脾气的人，他现在为这都能这样对你，以后还指不定找什么理由呢，说不定哪天要怪你在他边上抢了他氧气。”

“哈哈哈哈哈！”

“呕。”

乾和之忽然被教室里外的人一起声讨，心里又气又急。他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不知道应该看谁，也不知道应该向谁解释，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