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朝背着书包经过,对上乾和之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伸手帮忙压了压,动作不算温柔也不算粗鲁,“你们怎么老欺负乾乾。”
刘景又开始别有深意地“咦——”
娄维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还他衣服而已。”然后娄维从座位上离开,走过乾和之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乾和之的肩膀,“保姆洗过,我差点给忘了,当垃圾扔掉。”
乾和之抱着校服,“哦”了一声。
等他们全都离开了,乾和之才叠起手上的外套。虽然娄维说洗过,但他觉得他可怜的校服一定经历了很多挫折,所以他决定带回宿舍再洗一遍。
天气转凉开始,乾和之每次被傅闻声带去老房子,回来的时候都会捎着几件何笙女士给他们新添置的厚衣服。
乾和之有一种自己在娘家蹭吃蹭喝好帮穷困丈夫减轻生活负担的错觉。然后他看到傅闻声的脸,就为自己的想象开始偷笑。
一月份,学期将结束的时候,体育老师在课上给学生量身高,乾和之发现自己又长了一公分,当晚就非常激动地给傅闻声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众所周知,174≈170,175≈180。
傅闻声极其敷衍地“嗯嗯啊啊”。
乾和之怀疑傅闻声压根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但还是裹着小棉袄,缩在阳台角落,絮絮叨叨地给傅闻声讲自己的一天。
最开始傅闻声无法理解乾和之汇报流水账的行为,听他说了五分钟就不耐烦地打断,问他有没有正事。不巧的是当天傅闻声刚好在老房子,所以傅闻声质疑到一半,就被何笙女士教训了一顿。
“这是小之在向你表达亲近!你不能这样!”
那之后傅闻声虽然敷衍,倒也不至于挂断乾和之的电话。乾和之却别扭起来,他担心会激起傅闻声的厌烦情绪,为此一度拨出号码又强行挂断。
直到傅闻声在平安夜主动给乾和之打了电话。和乾和之震惊到惶恐的反应不同,傅闻声当时的语气很平静,“吃苹果了吗?”
乾和之如实回答说食堂今天的饭后水果就是苹果,然后模糊地听见电话另一头两位长辈的声音夹杂其中,乾和之便知道这通电话是他们逼迫傅闻声打来的。
用词不当,乾和之快速纠正,应该是鼓励。
乾和之非常短暂地失落了会儿,很快又无法控制地高兴起来。在同学和室友都有人打电话发消息问候的夜里,乾和之第一次感觉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虽然他们是骄傲的小孔雀,顺风顺水地生活至今,但现在的乾和之也不是烂泥一堆。有人关心和惦记着他有没有在这平凡不过的一天里吃掉一颗被寄予祝福的果子。
乾和之自此彻底突破心理障碍,有事没事总爱在晚上给傅闻声打一个电话,说些没营养的日常。
而傅闻声也逐渐适应了每晚被灌一耳朵流水账的dailyroutine,开始习惯以乾和之的叨叨为背景音,该工作工作,该看书看书。
乾和之偶尔抛出问题但得不到及时的回答的时候,会心想傅闻声真是太坏了,0分。但他听到傅闻声敲键盘工作的声音,又会想到傅闻声每个月还给自己打零花钱,所以还是满分吧。
周五,学校召开班主任会议。
原本应该等到班会课结束,但领导临时有事需要提前,班会课便统一安排自习,由各班班委监督班级纪律。
八班接到自习通知后,前后门利索一关,便三三两两地扎堆,掏出课桌里藏匿的纸牌。他们在阴雨天无需出操的时候,也常常玩游戏消磨时间。
玩游戏需要一个“窝点”。
刘景的课桌往往就是后排窝点。
乾和之的座位就在刘景旁边,很容易受到他们的影响,忽然爆发的笑声或者突然后退的游戏选手都能打断艰难学习的乾和之,但乾和之敢怒不敢言。
刘景的个人卫生工作相当一般,以往课桌被征用的同时,还要被埋怨上两句,“你这里怎么和猪窝一样。”刘景一边发牌一边回嘴,“我课桌都贡献出来玩游戏了你还嫌这嫌那的。”
这天,有参赛选手如常地往刘景桌上一枕,随后爆发出惊天惨叫,但立刻被周围的同学行动力惊人地迅速制服,还被四五双手紧紧捂住嘴。
“闭嘴啊你!鬼叫什么!”
“招来其他老师还玩屁!”
被压制的同学死命挣扎,最后从课桌移开时,脸都黏在桌上,吓人得很。刘景凑近看了眼,手指戳了一下桌子,也被粘住,“好像是我中午的可乐洒了。”
手忙脚乱一阵后,乾和之的课桌被征用。
用乾和之的课桌来玩游戏,是蒙朝提议的,和乾和之开口的时候,蒙朝说愿意把自己的课桌借给他用,还说自己写完了一部分作业,可以让他参考。
乾和之担心他们玩游戏把自己的课桌弄乱,但想想他们也不会听自己的,于是放弃挣扎。
另外,乾和之最近常问蒙朝题目,对蒙朝的学霸属性深有感触,而蒙朝虽然常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但依然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问题。
用八班同学的常用语来说,这个面子要给的。
乾和之假装老练地如此想着。
乾和之换到蒙朝的课桌写作业以后,他发现这样反而不容易被撞到课桌受影响,很快就释然了。做了一小会儿作业,吃了蒙朝同桌两块小饼干,乾和之被游戏玩家点名。
他们换游戏玩,需要更多人。
乾和之手里还捏着一小块儿小饼干,一脸茫然地坐到向他招手的蒙朝和低头玩手机的娄维中间。
娄维抬头,看了他持续咀嚼的腮帮子一眼,问他,“好吃吗?”
乾和之点点头,然后就被抢走了饼干。
乾和之不会玩,蒙朝负责教他。
或者说坑他。
乾和之总是一脚踩进蒙朝的陷阱里,成为一群人的笑料。他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玩游戏,毕竟他到现在还一直被何徽喷菜来着。但一来二去地,他发现每局游戏玩到最后,一桌人都是要输给蒙朝的。
别人笑他,他还要笑他们呢。
哼,一群傻瓜,就知道嘎嘎嘎。
按照简明高中学部的规定,根据成绩排名换班的制度只在两个学年之间进行。但班主任有一天很突然地宣布,下学期蒙朝就要转到一班去了。
班主任课上刚宣布完这个消息,蒙朝课下就开始搬东西了,她邀请乾和之帮她一起。乾和之有点不舍地看着她,没有拒绝。
乾和之在转移蒙朝储物柜里的书本的时候,刘景还在边上瞎凑热闹起哄,“下次再去看个展啊朝,我们会想你的。”
乾和之茫然地看了一眼刘景。
“别管他们。”蒙朝埋头整理柜子,在乾和之以为她不想多说时,又出乎他意料地解释说,“我高一期末的时候,因为一点私事,没有参加期末考。”
乾和之的手顿了顿,“难怪你会在八班。”
“嗯。”蒙朝应了一声,然后忽然笑起来,“有人那天考完去逛商场,正好看到我从一个展览现场出来,后来他们就都说我是为了看展所以没参加考试。”
“那实际上呢?”乾和之好奇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