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赶路。

项齐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三天两头地给傅闻声发消息，让他到事务所来多呆呆，给事务所增添一些光彩。

傅闻声生怕这又是陷阱，总是拒绝。

项齐没能成功把傅闻声拐到律所，又变着花样地找傅闻声一起到老房子去，一会儿是买了保养品要给二老送过去，一会儿又是自己爹妈不待见自己所以想找地方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傅闻声都腻了。

“晚饭一起吃吗，声，”项齐周日中午又给他打电话，“购物中心那边新开了家新疆菜，听说他家的羊小排味道很不错。”

傅闻声这整个周末的时间大都耗在学校批卷子，他手头还有几份，不出意外的话，到下午三四点应该能全部完成。

正好他的晚饭也还没有着落，于是他答应下来。到五点左右，傅闻声从学校开车出发，在事务所楼底接到人，然后和项齐一起去了购物中心。

项齐提前订了位子，所以他们不需要等，直接就从门口排排坐等饭吃的人群中间走进了店里，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二人桌。

这家店在这一点上做得还不错，二人桌也不会很拥挤，要知道到其他的一些餐厅，有时候他俩的腿都会撞到一起。

服务员给他们上了餐前开胃小菜，项齐笑眯眯地“谢谢美女”，然后转头对傅闻声说，“这两年所里人越来越多了，接的案子也越来越大，我最近在想，要不要搞个专门研究风向的部门出来。”

傅闻声吃了一口酸奶，被酸得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放下手里的小勺，喝了口水，“我觉得没必要，有意识的人会主动去看的。”

“说得也是，”项齐点点头，“而且陶姐不是有这方面背景嘛，我其实本来也在考虑，要不要让她兼着做一下。”

项齐看到了傅闻声的表情，拿走属于他的那一份，挖了一小勺尝了尝，品味一番过后点点头，“味道不错啊，酸儿辣女，看来你以后是没有儿子了。”

傅闻声无语，“那说的是孕妇。”

项齐充耳不闻，又想起了什么开始“嘿嘿”直笑，“我记得你也不是很能吃辣啊，声声，酸儿辣女的话，那你岂不是也没有女儿，这可怎么办啊。”

傅闻声选择不给项齐眼神。

他们吃饱喝足，从店里离开，这家店在六层，傅闻声本来要往升降电梯那里走，项齐拦住他，说是吃得太饱，慢慢走下去消消食。

到三层的时候，有三个女孩儿结伴从一家女装店走出来，其中一个挎着一个黄澄澄的小鸭子形象的包，三个人就跟在他们后面。

傅闻声一开始没有注意，以为是顺路，直到下了两层了，她们还跟在后面，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一阵一阵地笑，他才发现她们似乎是故意在跟。

到了一层，这下只能坐升降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了。项齐转过身，朝她们笑了下，“哥哥们要回家了哦，不能再跟了哦。”

那三个女孩儿笑起来，笑声吸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但她们就像没注意到似的，其中一个还主动搭话，“那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啊，哥哥？”

项齐摆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朝她们摇了摇手指，“不行哦，漂亮妹妹，你们太小啦，都还是学生吧，哥哥们不和学生谈恋爱的哦。”

“那这个哥哥呢？”站在中间的女孩儿看起来是三个人中间最腼腆的一个，她问的时候声音也小，另两个女孩儿还在起哄她。

“我也不和学生谈恋爱。”傅闻声下意识顺着项齐的话说了，说完之后才觉得有点奇怪，眼见着电梯到了一层，赶紧拉上项齐离开了。

“果然，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势不可挡，”项齐上了车，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也不对，我的魅力一直都是这样势不可挡。”

傅闻声忙着付停车费。

“你在国外念书的几年，怎么也不谈个恋爱啊，和白皮肤的雀斑美女来一段浪漫但短促的跨国恋情，啧，听着就很带感。”项齐拍他的肩。

傅闻声把他的手挥掉，“别影响我开车。”

“你这个男人真是太没情调了，”项齐假装惆怅，“你准备打光棍到什么年纪啊，我要是叔叔阿姨，早就帮你安排上相亲了。”

他们从购物中心西面的出口开出地下车库，开到地面上，刚转了个弯就得停车，排长队等红灯。这个路口的信号灯时间短，傅闻声估计他们得等到第二个绿灯才能走掉。

项齐打开了收音机，微微弯着腰调试频道找歌听。突然的巨响把人吓了一大跳，项齐手抖了一下，“这烟花放得，我心脏病差点吓出来。”

傅闻声也被吓了一跳，他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视野被建筑物挡住了，什么也没有看到。看不到他就不看了。

第一个绿灯来了，车流开始缓慢地前进，着急的车主不停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开快些，傅闻声倒是不急，他停在下一拨的第三的位置，稳了。

靠近路口了，项齐向前趴着，脸贴在前挡风玻璃上，“我看见了，好像是有演出，人还挺多，早知道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傅闻声一脸兴致缺缺。

项齐找到了正在放音乐的电台，开始点头跟拍子，“这里也有一家酸奶店。”项齐有了新发现，“不过这酸奶店看起来有点简陋啊，感觉不会好喝。”

第二个绿灯来临，车辆开始缓慢地前进。傅闻声最后看了一眼项齐手指的方向，看到酸奶店的招牌，以及一个背对着他们推门走进店里的人。

“别乱动，”傅闻声在一片凌乱的鸣笛声中开口，“你挡住反光镜了。”

“哦。”项齐坐好。

车辆按照交通信号灯的指示奔向不同的方向，橘黄色的路灯打在路面，暗的是树影和人影，这是热闹也寂寞的夜晚。

一辆黑色轿车向前疾驶。道路两侧是不断后退的树木和灌木，棕色和绿色混着，在视野中留下怪异的残影。

轿车后排坐着一个男孩儿，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穿一身黑色小西装，身体却单薄得支撑不起这套衣服。这让他看起来很违和，像是捡了别人的衣服来穿。

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很糟，颧骨的位置不仅突出，而且发红，像被冬天的冷风吹皴了似的。他的眼里有红血丝，呼吸也急促，好像生病了。

他有一种迟钝又神经的感觉。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要去哪儿。

他不知道。

他听见了水声。

乾和之迷蒙地睁开眼，然后猛地眨了一下，同时人也从睡倒的姿势坐起来，从床上弹开，又头重脚轻地坐回去。

有水滴从他的额头往下流，湿湿痒痒的。乾和之伸手摸了一把，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水是从天花板滴下来的。

乾和之懵了一会儿，然后先把被子移走，再往床上铺了张一次性的餐布。他在家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最后把洗碗的海绵用胶布粘到了天花板上滴水的位置。

小区物业没人接电话，乾和之就自己到楼下超市转了一圈，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他又给徐阿姨打了通电话，徐阿姨让他到小商品街那边去买除水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