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输赢
隔了几天,我和老大僵持的状态还是被不少敏感的同事看出来了,楠楠问我:“你最近和老大怎么了?感觉你俩有点怪!”我笑笑:“闲的你吧,没事情做啦!”她一吐舌头走了。中午几个人一起吃饭时,有人问我:“老大要退了,你觉得谁会提上去啊?”我笑而不语。
“我觉得肯定是明宇,现在各种签字、财务权都在明宇这。”
“我也觉得,现在这些项目要是别人接手会很麻烦的。”
“喂,明宇,你要提上去了,可想着哥儿几个啊!”
我低头吃着面条,待吃完这一口,才回道:“你们真是闲啊!别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上面肯定有安排,别瞎猜了。”
“不会空降吧?”
“应该不会!”
“不过,也没准儿,看吧.”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我快速扒拉了几口,起身回了办公室。
当天下午,hr叫我去填写一份“留学人员登记表”,我默默的写完,多一句也不问。反正一切都不是我能左右的,那不如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那段日子,我和老大汇报工作、请示签字,都一如往常。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她也一样,但我俩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少了之前的和蔼,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是疑惑。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我问,等我找她谈,甚至等我发脾气。她还在等着向我阐述她的理由,甚至在等着临走前对我最后的侮辱,她在等着这些期望的情景发生。可是,我的淡漠让她的期待慢慢的冷却,直到坍塌。
对不起,是你,教了我太多的东西。现在,我要用我学到的这些,来回击你。我要用男人的方式告诉你,你的学生一定要胜过你!击垮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她。
终于,这一天如期而至。那天早晨,她气呼呼的把我叫到她办公室,我依然保持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看着她。她的脸色很差,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小解,我问你,之前我跟你说过不许动我的客户,对吧?”她歇斯底里的吼道。
“对啊,我知道,怎么了?”我平静的回道。
“那前两天judy来北京,她没联系我,是不是你和她见面了?”她面露凶光,我能看到她眼里的血丝,这不是生气时特有的,而是长期休息不好所致。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我也没见她。”说到这,为了让她更加失态,我补充道:“她又不是大boss,我见她能有什么意义,您说呢?”我还是保持着微笑。
果然如我所料,她更加癫狂:“你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还想去见她的大boss?judy已经能做一半多的决策了,你野心还真是大啊!我要告诉judy,你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她一边说,一边摔着桌子上的塑料资料夹。
我淡笑着说:“老大,其实您的这些客户根本就不行。之前我一直没说,是觉得太难堪,而且我的语言专业在您的这些客户身上根本用不上。我还是想发展自己语言专业国家的客户,从国内同行与他们合作的成绩来看,各方面都要好过您所看中的这些旧客户。既然您也是这个意思,那正好不用我来费事了。所以,就算您的客户联系我,我也会告诉他们我不会再和他们合作了,他们的规模和体量真的不够啊!差的太多了!”我故意拖长了“太”字,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我甚至能看到她眼中那魔鬼的影子。我顿了一下,接着说:“谢谢您这么多年,教了我很多东西!如果您退休了,还能在家跟您这些老客户做点小业务,我也会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帮帮您的!总比您拿死退休工资要强,您说是吧!”
说罢,我起身走出了办公室,身后传来文件夹摔在地上的声音。办公室外很多人在窃窃私语,看到我出来,他们赶紧低头,停止了议论。
回到座位,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我明白,这一关我一定要这么过,因为后面还有太多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不能和她切割清楚,她会制造更多麻烦。
以前,我的性格是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灰色地带占的比例很大。对喜欢的人表现热情,对不喜欢的人也不失礼貌,甚至也能装出很热情的样子。但从刚刚那刻起,我开始变得黑白分明,不再掩饰对有些人和事的淡漠,不再掩饰对某些人的厌恶;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会直接拒绝,对位高权重者不趋炎附势,对有钱者泰然处之,不会低三下四。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我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从那一刻起,我重拾我的骄傲,我是毕业于中国最高学府之一、金字塔尖的学子,我能做到最好,也必须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集团派来了对接的人,我把手头上所有项目和进程包括更多的“背调”内容,全部交接出去,没有任何保留。整个过程就像破茧成蝶,那层禁锢我的外壳逐渐的裂开,慢慢的我从壳里面抽出来,不再有任何束缚。在这紧锣密鼓的交接过程中,老大退了。晚上加班时,偶尔看到她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心里不禁唏嘘。最后这场所谓的“争斗”,没有输赢。我们何尝不都是输家,输了时间,输了人情,输了信任,更输给了自己。甚至在临走,她还教了我如何面对变故,如何更冷静的处理问题。谢谢您!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待交接完成,我请了1个月的长假。多年来,我从没休过年假,平时小毛小病的也从不请病假,除了发烧起不来床。事假更是没有.这次一请就是一个月,浑浑噩噩的都不记得人事是按什么假给我批的,不重要了,我只想休息,只想静静。
之前,我和若宁只能周末在一起,待休了假,我就时不时的去找他。他白天上班时,我就在他单位周围逛逛,等他下班一起吃个晚饭。待我们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再各自回家。我不再那么爱说话,他看得出,也理解我。有时他会有意的引起话题,我就大概和他聊聊。他的工作内容和环境跟我的完全不同,他不需要有太多的交际,同事间也没什么交集,上班来下班走,只要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就没问题了。
那天,他问我:“你后面怎么想的啊,有什么计划或规划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没有工作内容,之前的项目我也不想碰,不想落个鸠占鹊巢的名声!”我答道。
“你们这种单位,真是复杂。其实从你之前的领导,再到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是真的都没法理解。为什么事情要搞得这么复杂?踏踏实实上班,好好做事,拿工资不是挺好的吗?”他说。
“若宁,我也不明白,不理解。我现在想起来,脑袋还是嗡嗡的,真tm的烦。”我揉着前额说:“这些年,我就从来没想过留后手,也从没干过吃里扒外的事,没动过任何歪心思,只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份内事。我现在手上哪怕留有一个客户,都不至于这么郁闷。”我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年你真是挺拼的,你们领导也是有病!”他愤愤地说。
“没事,我缓缓吧,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怎么走!”我看着他笑了笑。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很用力,接着凑过来吻上我,这个吻很轻很柔,就像他温柔的抚慰。他总能在我人生的分叉口给我这样的温暖,虽然他不是那个能给我实质帮助或给我有效建议的人,但这种温柔足以让我的心安静下来。我就像一艘去乘风破浪的船,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中颠簸航行,只要我回头,总有一个宁静的港湾在等着我。无论在海上遇到冰川或是礁石,哪怕被碰的破烂不堪,它的环抱都能抚平我所有的伤痕和痛。而这个港湾,就是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