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路的说笑,并没有感到时间多长就到了营区,但到了莫松的屋子里看见墙上挂的钟,才知道时间已经八点,这一段看似不远的路确实花了一个多小时。此时的营区已非常安静,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没多少人。莫松的房间在一栋平房的一楼,后来我注意到了,这里好像都是平房,没有楼房。
房间里很整洁,也很简陋,一张小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还有一张茶几。有暖气片,但没有暖气,说是煤供应不上,在零下十多度的温度里,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莫松的房间里有一个小的暖风机。刚落座,就听见有小兵喊报告:
“报告连长,现在可以将饭菜端过来了吗?”
“端过来吧!”莫松说道。
不一会儿,两个小兵就端着饭菜过来了,菜不多,两三样,却还热气腾腾。莫松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白酒。
“这是咱们甘肃人最喜欢的喝的九粮液,和五粮液就差一个字,天冷暖暖身子。”莫松笑着说道。
“还咱们甘肃人,你什么时候成了甘肃人了,连自己老家都忘了。”我问道。
“入乡随俗嘛!咱们当兵的四海为家,落地也能生根,你瞧我现在这样子,都成西北汉子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在灯光下同月光下的他又不一样了,面上有了风霜磨砺的沧桑感,似乎和这酒一样,有了醇厚的味道。
“来,咱们先喝一杯,为我远道而来小兄弟接风。”莫松端起酒杯说道。
一杯酒刚下肚,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一毛一推门进来了。
“呦,莫连长,有朋友来了。”一毛一笑着说道。
莫松忙站起来说道:
“潘排长,一起来喝点,这是我的同学加好兄弟陆昊,出差路过甘肃,特地来看望我。”
“哦!陆昊。”
潘排长说着过来与我握手。
“哇,好柔软的小手。”潘排长说笑道。
莫松有些难堪地笑了笑。
潘排长可没管这么多,继续说道:
“连长,你和小陆是同学,我怎么看着也不像啊,人家看上去还是个小男孩,你看你,比人家老了十岁都不止。”
“你少废话,陆昊都26岁了,只比我小半岁,你少调侃人家。”
“二十六,我怎么看着就十六岁的样子。”
“好了,别逗人家了,找我什么事,说吧!”
潘排长坐下来自己倒酒说道:
“今天去团部开了一个会,有点小道消息,想向连长汇报一下。”
莫松笑了笑,然后朝潘排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
“你这人就是不看时候,没看我兄弟刚到,还没聊几句。”
“连长,看你,都是兄弟,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上次嫂子来,咱们还不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嘛!”
潘排长说着,还朝我眨了下眼。
瞬间如同一阵冷风吹过,让火热的心急剧降温。我抬头望着莫松,莫松也正回过头看我,眼神闪过一丝忧伤。
“什么小道消息,赶紧说吧,少废话!”
莫松边说着,边掏出一根烟递给潘排长。
“作训科的罗参谋不是转业了吗?现在那个位置一直空缺着……”
潘排长抽着烟,喝着酒,说得津津乐道,似乎早已忘记了我的存在,而我心不在焉的吃着,一言不发,莫松边回头看看我,又一边应付着与潘排长的谈话。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直到桌上饭菜吃光,小兵过来收拾干净,潘排长离去,脑袋里还是一片浑浑噩噩。
这时莫松过来说道:
“宝贝,我去查下夜,等我一会儿。”
房间安静下来了,我的思绪也理清了,趁着他暂时离开房间,仔细打量着他的房间,门口有个鞋架,上面摆着几双鞋子,除了作训靴,解放胶鞋,01式作训鞋,还有一双耐克篮球鞋。这的确有些意外,些年来他一直穿着的回力篮球鞋到哪去了?
我走了过去,轻轻拿起这双耐克球鞋,感觉已不算太新,鞋面已有不少尘土和污渍,看得出,鞋的主人经常穿,但鞋丝毫没变形,贵出几十倍的价格,还是它自己的道理。但我知道,莫松自己是绝对舍不得买这么贵鞋子的。
很快,门外传来了莫松急促的脚步声,我赶忙将鞋子放回到鞋架上,坐回到原处。他提着一个热水壶走进来,将热水壶放下,关上门,走了过来轻轻抱住我说道:
“好了,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在这里。”我面无表情说道。
“谁?”莫松有些诧异地问道。
“嫂子!”我说道。
莫松突然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说道:
“洗洗吧,咱们睡觉,走了一天也累了。”
说着他走过去,将热水壶里的水倒在一个盆子里,然后起身把我鞋子脱下了。
“这里怪冷的,脚都冻麻了吧!”
“没有,还好!”
我说着低下头,将袜子脱了,将脚泡进热水中,顿时气顺了不少。他铺好床让我睡下。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躺了下来。开始他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会一儿,他侧过身,抱住我说道:
“对不起,你别太在意。”
“没什么,我刚刚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就不应该来。”我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到处都有她的痕迹”
“别想太多了,睡吧!”
说着他又翻了个身,侧着身背对着我。此时的军营里已是一片寂静,黑暗中,我听见他心跳的声音,远处呼啸而来的风声在窗外游荡,隐约间能夹杂苍狼悲凉的嚎叫声。这样寂寞而悲凉的夜,怎么让人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