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我们起的比较晚。睁开眼睛看到凝还在睡,很香甜的样子,我用一只胳膊撑着头看她,清秀干净的轮廓,干脆利落的眉毛,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真好看,我忍不住探过头亲了一下她的嘴巴,她好似有了知觉,像孩子一样吧嗒了一下嘴,然后闭着眼睛嘀咕:“媳妇。”
“嗯?”我问。
结果她又没了下文,还是那么安静地睡着,哈,怎么这么可爱呢,跟个小宝宝似的,以后应该叫她凝儿才对。让她再睡会吧,难得这么悠闲,我穿上拖鞋下地去做饭。
食材一样一样被我从冰箱里翻出来,拧开水龙头,一会水果和生菜就洗好了。先做什么呢,把水果沙拉拌了吧,这个不怕会变凉。我把芒果、火龙果和草莓都切成了小块,装在一只白色的瓷碗里,放几颗葡萄之后再倒上半杯酸奶。凝不喜欢吃沙拉酱,嫌甜腻,所以我每次都用酸奶做,她就吃得很开心。我也觉得这样更好吃,还有助于增加食欲。
接着就开始做主食了,油开了,我把鸡蛋打在平底锅上的模具里,是心形的,这样熟了之后就固定成这个形状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是随便一弄,能吃就行,跟凝在一起之后我就特别想她吃饭也能吃得有新鲜感,所以特意在某宝上买的这些小工具。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怎么搜呢,搜煎鸡蛋,不会出来的都是卖鸡蛋的吧,要不搜爱心早餐吧,爱心早餐?天呐,有没有搞错啊谭老师,这四个字冒出来我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然后我还是厚着脸皮搜到了,叫煎蛋模具,如果有想买的注意材质哦,最低304不锈钢的,316l那就更好了,无菌水设备级别了,一不小心好像犯专业病了…其实对凝,很多小细节我还是有点走心的。比如熨衣服吧,给她熨永远比我自己熨得要更仔细。再比如有时候凝周日晚上在上班,我跟她说,真无聊,晚上陪我吃饭吧,我在你单位对面等你,她说好,然后等她过来的时候会看到我抱着保温饭盒在等她,里面是我刚给她做好的饭菜,她就会感动得眼睛里的光泽都变了。哎呀,不说了,就好像我为凝做了多少似的,她比我好太多了。
弄好鸡蛋后,我就开始烤面包,等待面包好的空挡我把之前切好的西红柿、黄瓜、火腿和生菜一一装到盘子里。正在拧牛奶盖子呢,凝穿着吊带背心和平角裤从屋里出来了,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醒啦。”我侧过头笑着对她说。
凝走到我身后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她把头放在我的肩膀处,脸贴着我的脖子说:“嗯。”
“饿了没?”我问她。
“饿,刚才做梦都在吃东西。”凝依然贴着我的脖子,就好像在闻什么似的说。原来是饿了,怪不得吧嗒嘴呢,肯定是昨晚跟我赌气没吃好给闹的。
“马上就好了,你快去洗漱吧。”我轻声催促道。
“媳妇,你怎么这么好呢。”凝说,呦,这又夸我好了,变得真快,果然是给两颗甜枣就开始胡乱感动的家伙。
“宠媳妇天经地义。”我学着她的样子无所谓地说着她的名言。
凝很欠扁地说:“你这小样儿还跟我叫媳妇,真是违和到观音菩萨都想笑啊。”她用手捏捏我的脸便要往出走。
诶,等等,难道观音菩萨本来不是笑的吗?!
吃饭时凝一直乐呵呵的,我问她一大早这么开心呢,她说心情好呗,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也特别开心。俗话说小吵怡情、大吵伤身,这话不假,我们就这么快这么欢脱地和好了。
我承认童童是我身上一道没有愈合的疤,一摸就会想起当时的痛,但经由这种痛,我反倒更加认清了凝在我心里的地位有多不可撼动。有一个古老的问题我们一直在争辩不休,爱一个人到底需不需要理由。我觉得是需要的,否则浮生万千的模样里,你是如何过滤掉不喜欢的人而确定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的?你喜欢的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你喜欢的某些特质,比如这个人长相符合你的审美,这个人气质出众,这个人很幽默,这个人才华横溢,这个人虽然与你相去万里,却让你看到了生命的其它层面,触及到了你灵魂更深的维度。你或许会说,不,你说的我不能苟同,这些我都没想过,我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喜欢,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我觉得是你还不够了解自己,人的大脑就像一台计算机,在你做出选择、分出好恶的时候,你的大脑cpu已经将你接收到的所有感官信息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神经元细胞的传导、处理并且输出,你觉得没有原因的事,答案偏偏就隐藏在你的脑中、你的心里。你不知道,是那一次你不曾察觉的信息处理,在你心里下了一次瑰丽的流星雨,你的心才跟着狂跳了几下,也是那一次你不曾察觉的信息处理,让你经历了一次摧枯拉朽的海啸,你的世界从此便不同了。
再来说说我对凝,她的渊博、聪慧、率真、体贴、周到都是我所欣赏的,甚至她的不羁、傲气我都甘之如饴。回到之前凝说过的没有实际意义的那个假设:时间倒退回2013年,我认识的凝她没有以上这些特质,她是一个乖巧、痴情但缺乏主见的人,她对我很好,我想我不会等到被感动,从一开始就会千方百计地拒绝这份好。感情它从来不是一份稳妥的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但你可能埋怨了一辈子,遗憾了一辈子。
我们继续这个假设,如果凝从现在开始,因为一些外界因素,逐渐消磨一些掉她本来的特质,成了一个圆滑世故、毫无激情的人,那我还会不会爱她,我想会的,爱一个人就应该要接受她的成长和改变,只是这爱中会参杂了其它消极的因素,爱和这些消极因素此涨彼消,互相制衡,一旦失衡,甚至最终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也未可知。这就像吃一碗米饭,如果有一颗沙子,我们不会当回事儿,如果再多,我们会皱起眉头,如果沙子多到超过了米饭,哪怕再爱吃这碗米饭,我们都会忌惮着不敢再碰。我发现很多夫妻能在患难时荣辱与共,却要在功成名就时分道扬镳。比如郑钧,如果你一味指责他出名了就移情别恋,找个年轻姑娘重温灰姑娘旧梦,我觉得这是不公平的,或许变的不是他,他的前妻本身就早已不再是当年歌声里的灰姑娘了。所以,我们都要朝着好的方向、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向去成长和改变才行。
除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我们爱的模样了这个因素之外,还有个成长快慢的问题。谁愿意年复一年自己的爱人除了皱纹变多、皮肤变差、各方面都没有任何长进呢。我觉得一份好的感情应该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太过悬殊的力量对比,容易让一方产生厌倦。上学时我们都拔过河,轻而易举拿下一局我们自然会高兴得跳脚,嘴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可多年后依然让我们记忆犹新的却是那最艰苦卓绝的一场战役,因为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与汗水才打败那个该死的对手,我们有多恨他又有多爱他,他才是我们舍我其谁气吞山河的铁证啊。所以林丹最感谢最尊敬的对手一定是李宗伟,而不是一路过关斩将送他进决赛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