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震惊地看凝，她的脸异常平静。她就像一条柔滑而狡黠的鱼，总能成功越过那些狭窄危险的隘口，优美地脱身。她又像一个排雷高手，能迅速审慎地避开雷区，摘到对方的那面小棋子，不欢庆也不趾高气昂。这是一种强大的催眠逻辑，让人不自觉地想跟着她沉沦，哪怕前面是刀山、是激流、是火海。

凝也侧过身看我，她把手放在我的耳侧，用食指的背面轻轻摩挲我的脸颊，柔声说，“所有的标准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次万劫不复的心动，你这样条分缕析，感情就无趣了，知道吗？”

“是么，那我们做点有趣的事吧。”我笑着贴上了她的嘴唇，嗯，我只想疯狂地吻她，占有她，除了这样，根本就没办法表达自己对她的那种迫切而深刻的需要。

早会上，我把出差总结以ppt的形式跟部里同事做了分享，这是部里的传统，但凡公出，不论培训、会议还是交流，回来都要做一个二次培训。不管是内容还是细节，我每次都做的比较认真，毕竟面向几十号人，我不希望有任何闪失或者不专业的地方。可能因为效果还不错，渐渐地，部里对外的培训十次有八次都指定我去做，这种额外的工作，看起来风光，别人一口一个老师地叫你，实则非常耗费精力，耽误其它工作，公司也不会给你任何补偿，所以慢慢地我是能推就尽量推掉或者安排别人了。想起来我们这一行其实挺苦逼的，一提医药行业，人家都以为我们多暴利多黑暗似的，可是钱呢，反正我是除了开工资从来都没碰到过。压力大、责任大都是分内之事，可即使在公司内部，上上下下各个部门都不理解就挺无理憋屈的了。不过你不能立场不坚定，因为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臭名昭著的毒胶囊、齐二药、毒疫苗事件，都是我们这个行业失去底线留给世人的耻辱印象。在利益面前，有时候原则就像处丨女丨那层膜，守着守着就没了。

刚合上笔记本，就接到驾校的电话，下周一要考科一，真是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惊艳消息，我除了在pad里下了个没点开过的驾校一点通app，连科一是什么鬼我还不知道呢。

周六被凝拉着去健身房做了一个小时的普拉提，哆哆嗦嗦出了一身臭汗，不是冷的哆嗦，是核心力量太差，做动作会发抖。凝非说我这小体格哪哪都不结实，再不运动就快报废了，这是拿钢铁侠跟我比呢么，我才没那么弱好不好。晚上，她母上大人为了感谢我，请我们吃了一顿江南菜，谁知道那个臭鱼到底有什么机关，怎么那么香呢。我尽量不着痕迹并且小心翼翼地跟凝的妈妈打成一片，她妈妈虽然还是有点端着有点距离感，但对我还是挺和蔼的，当然，这只是她把我当自己女儿朋友而不是女朋友时的态度。我最怕的就是凝在她妈妈面前对我太过关心，感觉特别尴尬。我跟凝说，你别看我，离我再远一点时，她还浑然不觉跟我已经有些亲密了，绝对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她妈妈很善于观察人。酒足饭饱回家看看表，心情真酸爽，哪有时间看试题啊，还是洗洗睡吧，今日事明日毕，好青年的优良作风。

周日就在家窝着了，一千多道题看的我眼冒金星，异常绝望。

“凝凝，头一次这么狼狈地参加考试，我感觉我要废啊。”

“你就体会一次当学渣的心情吧。”

“哼—”我呜咽一声，然后不无委屈地对凝说，“都是你，全把我时间给占了，一点儿没有我自己的空闲。”

“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么。”凝在一边自顾自地摆弄她那个破手机。

这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看了就来气，我凑过去压住她胳膊，把身体横在她和手机之间不让她看，“谁不讲理了，你给我说明白。”

“你呗，还能有谁。”凝说。

“你再说一遍。”我伸手拉住凝的耳朵，向我这边使劲。

“哎呀，疼，你轻点。”凝挣扎道。

“到底谁不讲理？”我嘴上和手上都不依不饶。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再也不耽误你行了吧？”凝想赶紧摆脱我，“你赶紧看题吧，我那篇文章还没看完呢，咱俩互不影响，ok？”

“不ok。”我说。

“那还得怎么的？”

“该影响还得影响，我就要影响你。”

我破罐子破摔道。

凝一脸黑线…

周一请了一上午假，又是地铁又是黑面包的一个多小时才折腾到驾校。然后排队、领准考证，跟着乌泱泱的人进了考场，落座我就开始祈祷自己考试顺利，别再二进宫。规定十五分钟内不让交卷，结果我第十六分钟就走人了，怎么基本都是原题，也太好过了有没有。

走出考场，把手机从飞行模式调回来，我给凝发了消息，“宝宝，我完事了。”

“怎么这么快。”凝回。

“错太多，强制交卷了。”我逗她。

“没事，下次早点准备，有的是机会。”她一本正经地安慰我，还发了个拥抱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我连着发了n排龇牙的表情给她刷屏了，“逗你玩呢，真好骗。”

她立马回了我n排敲脑袋的表情，我正在这傻乐呵呢，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我以为是骚扰电话，静静地看着它响了几秒，声音还在继续，我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小诗么，我是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