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睡得太香了。第二天上午我们抱着彼此聊了很久才起来,凝不是话很多的人,但我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从过年这几天的见闻聊到我前一天看的书,又聊到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甚至还聊到过几个月的安排,凝说这边房子如果到期了,就让我退了房子,搬到她那边去住。我说搬去行,水电费还有日常的开销我来拿吧,凝说干嘛算那么清楚,我们不是一家人么,感动归感动,但我实在没法做个不劳而获的人,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我的良心会痛。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考虑的要多,遇到凝之后我才发现她每天想的事情才叫多,而且总是想在我的前面。跟她出去玩,这种个性体现得就更淋漓尽致,这个后面再说。我起初不明白,她一个从小衣食无忧什么事都有人安排好的人,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后来一想,她父母甚至她那一家子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啊,人家那是血液里的基因。有时候,我也怕离她太远。可她说,我做个傻瓜就好,其它的事交给她。我想,如果真的这样,难道她不会厌倦么,又或许,她知道我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吧。
我们收拾好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对门大娘在开门。
“过年好啊,大娘。”我跟她打招呼。
“过年好,小谭这是要出门啊?”大娘问。
“嗯,出去办点事。最近怎么没看到欢欢呢?”
“我身体出了点毛病,他爸妈就给他接回去住了。这几天过年,他们又都回来了。”这时屋里传来些声响,大娘冲着屋里喊,“来,欢欢,快给阿姨拜年。”
欢欢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冲着我说:“祝小阿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红包拿来。”
没想到孩子说话这么溜了,估计最近拜年都拜成复读机了,人家孩子要红包,怎么也得给点讨个吉利啊。
“欢欢乖,等着小姨给你拿红包哦。”我刚要伸手打开包,就被大娘拦住了。
“你可别给他钱,他看到谁都这么说,小孩子家要钱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妈怎么教的。”大娘略有不满地说,她拉起欢欢要进屋,“你们忙,我先进去了啊。”大娘说。
“您注意身体哈,我们也走了。”我说。
“你跟邻居还挺熟的。”进电梯后凝说。
“是啊,欢欢父母都很忙,他很小就开始住这边了,他奶奶经常带着他在楼下一边遛狗一边玩,慢慢我们就熟了,那时候欢欢只有这么大一点,”我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欢欢的身高,“他连走路都不利索,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呢。”我说。
“小诗,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凝挺认真地问我。
“是啊,你看欢欢是不是很可爱?”
“那我们以后也要一个。”凝说。
啊?不会吧,凝连孩子都想要了?她怎么这么母性泛滥了?我也只是单纯地喜欢小孩而已,真要是自己生孩子养孩子,想还都没想过呢,假装我还小我还小,倒是凝她确定自己没有在说笑?我接着说:“怎么要?你生还是我生,sperm怎么办?你就不怕他天天哭天天闹,还拿你袖子擦鼻涕?”
“只要想生当然有办法了,我有个朋友正打算去做试管呢。媳妇你生呗,到时候养个小小诗,跟你一样活泼可爱,那多有意思,擦鼻涕我也忍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万一像他老爹怎么办?越看越不像自己跟养别人孩子似的咱心里多别扭,还能给他扔了不成?还是凝凝你生吧,你看你气场这么强大,基因感受到这种磁场,在娘胎里都会颤抖共振然后变异,孩子将来肯定像你,让他长大以后跟他老娘一样继续祸害小姑娘,惹一堆桃花债让你收拾烂摊子,哈哈。”我光想想那个滑稽的场面就想笑。
“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是吧,我祸害谁了?”凝瞪我。
“没谁,就我一个,还是心甘情愿的行了吧?”说完我就感觉不对,怎么人家一个眼神我就怂了呀。
凝家里住的是个略有年代感的小区,虽然正值寒冬时节,还是能看得出绿化比一般小区要好很多,而且楼房都是多层和小高层。我们上楼后,开门的不是凝的妈妈,是上次见过的她哥哥,凝妈妈坐在客厅里抱着薇薇。看到我们进来,她抬起头,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和看人的眼神都让人觉得这是个气质儒雅却带着一点距离感的女人。她长得很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是年过五十的人。
“阿姨,过年好。”我对她说。
“你好,你就是小诗吧,凝凝跟我提过好几次了,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凝的妈妈说。
“哈哈,那她没说我什么坏话吧。”我笑着说。
“没有,就夸你呢,这话从凝凝嘴里说出来可不容易啊。”凝的妈妈笑说。我转头看凝,她一脸淡定的样子。
“阿姨,您长得真年轻,一点儿不像她妈,倒像姐姐。”我说。
“年轻什么啊,都快退休的人了。”凝谦虚道。
“这个是给您买的东西。”我指指放在茶几上的两个盒子,一盒榛蘑一盒松子,“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我说得流利,却微微有点心虚,因为这都是凝的功劳。
“谢谢你,以后可千万别买东西了,家里什么也不缺。”凝的妈妈说。以后?她的意思是还让我来么?可能是我想多了,人家说不定就跟服务员嘴里的“欢迎下次光临”一样,只是种礼貌和客气的说法。
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会天儿,陪薇薇跑了会圈圈,凝妈妈就去做饭了。凝的嫂子要给凝妈妈帮忙,凝妈妈让她们好好陪薇薇。凝拉着我去她的房间里,一进门她就把门反锁了。
“你干嘛锁门?”我问。
“你说呢?”凝笑着说,她向我越靠越近,然后抱着我一顿亲。
过了一会,我推开她,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凝凝,你现在怎么了,我看你怎么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我真好奇她身体里是不是有个开关,怎么在别人面前都是一脸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假象,一剩我俩就把持不住的色样。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你我就想亲就想抱,我也很困扰啊。”凝说,她反倒还委屈上了。
“你这哪是困扰,明明是骚扰好不好。”
“媳妇,我们都一个礼拜没见了,你知道我多想你么?”
“我们昨天不是刚…”
“刚什么?”
好吧,我真不想跟这个间歇性的弱智儿童对话了。转过身,我看到凝的床头柜上摆放了一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的,那个一身军装的男人想必就是她的爸爸了。我拿起来仔细看看,那时的凝要小很多,满脸稚气,更加清瘦单薄,但精气神儿十足。她的爸爸英姿飒爽,五官跟凝有几分神似,比她高了不少。她的母亲则比现在更要年轻漂亮许多。多幸福的一家人啊,凝一直把它放在床头,应该是很怀念那时的时光吧。
“你跟你爸还挺像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