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许小麦突然沉默了，在手机上。

起初寇彦儿并没有留意。虽然许小麦最近在手机上有些话唠，但是出差在外忙碌得没空废话很正常。但是三天后依然杳无信息，寇彦儿不由自主地担心了起来。

寇彦儿反复地看着许小麦最后发出的几条讯息，毫无异样，都是废话和暧昧的话。最后一条是，“耗到这么迟吃上的大餐，根本没有惊喜。什么饭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那么然后呢？饭吃坏了肚子？可能性不大，这些好的餐厅很少闹出食物中毒，一般的闹肚子，并不至于不能发微信啊。

寇彦儿看来看去，想来想去，实在猜不出所以然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那么作为许小麦的上司，sophie应该会知道。但是sophie一切如常。

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个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常理。寇彦儿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捏着手机，神经质地反复刷屏，反复锁屏，都快半天了，她什么也干不了，就坐在沙发里六神无主，她失去了思考的方向，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然而她有心慌的感觉。寇彦儿常常觉得女人都有第六感，许小麦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寇彦儿拼命摇了摇头，好像面前有什么人似的。她想把这个坏念头摇出大脑。但是人一旦有了某个吓人的念头，就会进入越怕越想，越想越怕的循环，而且脑子就盯住这件事，再也无法换个思路。她一定要主动问一下许小麦。

“你怎么好久不说话？”寇彦儿先打了这句。

想想删了，“你还好吗？”

想想又删了。寇彦儿就这样改来改去，折腾了半天，发了一句“你回上海了吗？”

寇彦儿竟然不敢表现出关心，前面的那些话，都透露出她深深的担忧，她觉得担忧都是不吉利的。

没有回复。寇彦儿又一次刷开屏看了一眼时间，也就十分钟，但是寇彦儿觉得太漫长了。她已经忍不住要打电话了。如果15分钟许小麦还不回复，自己就打电话过去。寇彦儿做了决定。

就这短短的5分钟，寇彦儿刷了不下20次手机。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疯了。

就在她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微信来了，许小麦的！

“回了。”极简的两个字。

担心解除了，然而寇彦儿要被这俩字气死。

一股热血涌上大脑，寇彦儿有瞬间的窒息感，她愤怒得想破口大骂许小麦，“你这个狗东西，这算什么！”

但是寇彦儿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没有再回复许小麦。她已经连续两次伤了自尊心。上一次是sophie，这次是许小麦。她的犹豫不决遭到了所有人的鄙视。她有点眩晕。她躺在沙发上，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可以怎么理解这个事情？

寇彦儿一直喜欢话少的人，她自己也不喜欢倾诉。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话少的人，太难交流。她们会因此错过很多机会。

表面看起来许小麦现在对寇彦儿很话唠，但是细想想，许小麦说的都是废话和琐事，她内心深处的东西并不说。

寇彦儿一整晚都萎靡不振，异常沮丧。许小麦回复了那两个字之后，竟然没有再追加任何解释，许小麦忽然不再献殷勤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就算许小麦准备放弃，也不会在一顿饭之后就改变了所有想法。

寇彦儿萎靡在床而又毫无睡意的情况下，忽然想到了莫云非。

寇彦儿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莫云非的时候，她和许小麦都戴着tiffany的项链，许小麦的是一滴泪，莫云非的是一把钥匙。后来莫云非解释说，纯属巧合，她们俩之间可没有任何瓜葛，都是自己的钱买的啊。

寇彦儿觉得，那是有某种暗示的。或许，莫云非更加能得到许小麦的信任。寇彦儿愿意为了许小麦再冒一次伤自尊心的风险，她给莫云非发了微信。她一定要弄清楚，许小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52.

寇彦儿是个不太能委婉的人，可能求人的事情做得太少，于是求人的技巧便明显不足。

寇彦儿直率地询问了莫云非，“云非，小麦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她们俩第二天一起吃午餐。面前的饭菜没有引起寇彦儿的食欲，莫云非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事实上，她只是想掩盖什么，装出来的食欲。

完全是出于直觉，寇彦儿坚持要面对面地向莫云非提出这个请求。潜意识里，寇彦儿更信任自己的眼睛，她要看莫云非的反应。

“小麦的事情你问我？不会吧？是考验吗？我都说了，我跟小麦没有关系啊。”莫云非筷子停在半空，用玩笑的口气说，但是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很生硬。

寇彦儿基本确定了，莫云非真的知道什么。寇彦儿心里疼了一下。为什么？许小麦有事情宁愿告诉莫云非，也不告诉自己。

“云非，小麦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寇彦儿的表情太严肃，老练的莫云非都没法再搪塞。

“彦儿，你直接去问小麦，不好吗？”

“如果她自己能告诉我，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寇彦儿决定这次一定要强人所难。她现在更加确定小麦发生了什么，而且可能跟自己有关系。

“小麦说，这是秘密，不经她同意，我不能说。”云非继续抵抗。

“没有人知道，那就不叫秘密了。云非，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到底是什么事情？”

寇彦儿情绪复杂地追问。她很急，但是看莫云非的态度，她多少有些放心，似乎不是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寇彦儿愈发觉得只是不利于自己，而不是许小麦出了什么大事情。

云非放下了筷子，她终于不用装食欲了，她索性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沉思了起来。

“彦儿，你说的也对，这个事情至少对你，不应该是秘密。”云非最终下了决心。

“简单说，小麦前些天出差期间，在酒店被她的总经理骚扰了………………”

寇彦儿身体一下子前倾，胸口撞在了桌子边缘，碰到了自己的餐碟，餐碗晃悠着差点翻掉，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招来了旁边桌客人的侧目。

“彦儿你不用紧张，小麦没有事情。她事后还跟我开玩笑呢，说她会用一切力量保护她的贞洁。”莫云非说着，拍了拍寇彦儿的手，想让她放松一点。寇彦儿的表情过于紧张，把莫云非吓了一下。

“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有多危险？”寇彦儿的紧张甚至超过了听说许小麦要去徒步的时候。这个完全在寇彦儿的意料之外。

“小麦没有说得特别清楚，只是说，总经理要她去房间讨论工作，然后便试图非礼她，被许小麦推开，逃走了。事后总经理也没有怎么样她。据说他们公司有相关制度的，总经理自知理亏，不会敢公开为难小麦的。”

寇彦儿痛苦地抱住了头。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了起来。她想起了sophie说过，sophie不清楚许小麦与总经理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总经理非常袒护小麦。sophie是暗示什么吗？寇彦儿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她无法思考，无法分析。

莫云非看着寇彦儿的表情，有点心软，但是她还准备要继续说清楚。刚才莫云非决心说出真相的时候，就是想跟寇彦儿说说下面的个人看法。

“彦儿，我知道作为旁观者，我无权批评你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你的犹豫不决已经对sophie和小麦两个人都造成了伤害。”

“我知道，我知道………………”寇彦儿喃喃地说。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想你就不会拖这么久不决定了，你没有想伤害她们的意思，但是你实际上你把心里的压力转给了小麦和sophie，她们在竞争，在互相敌视。”

“小麦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寇彦儿还是没有想明白。

“小麦多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她当然不会愿意让你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时刻。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肯定，她非常沮丧，而且非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