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谈话在某一个场景下陷入僵局的时候，巧妙的办法是换个场景，或许还可以找到突破口。然而也不尽然。有些僵局不是交谈方式的问题，而是思想上的无法解开的结，那么无论换作什么样的场景，其实都很难以进行。

sophie本以为把场景从床上换到餐桌上，谈话可以进行得顺利一些，但是效果很不理想。并不是寇彦儿不配合，而是那该死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寇彦儿只是在第一次振动后点开屏幕扫了一眼，没有回复便锁了屏。而且在这之后接连不断的振动寇彦儿都没有再点开，甚至将手机屏面朝下扣在了桌面上。即便这样，sophie的讲话还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打断，寇彦儿就算不回复不看，但是显然被分散了注意力。

手机又一次振动了一下，又一条微信进来。

sophie愠怒地停住讲话，斜眼盯着那个讨厌的手机。停顿时间长到足够充分表达出她的愤怒。

一直犹豫不定要不要关机的寇彦儿，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带着一些恼怒和难堪拿起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寇彦儿关机的举动依然无法平息sophie郁积心头的情绪。

sophie勉强压抑住情绪，低沉地说道，“如果有事情，麻烦你先回复一下可以吗？我不想在你心神不定的状态下说个不停，像个傻瓜。”

“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回复，我不关机是担心小扣子找我。”寇彦儿回答的是实情，但是语气毫无底气。

那是许小麦的微信，她这次回去后，养成了在微信里絮絮叨叨的毛病。她一会发笑话，一会发一句感叹，有时就是把头脑里的琐碎发出来，一次一句话，一件事常常要发上好几条微信。她很多时候甚至像自言自语，比如：

“真无聊啊，干点什么好呢？”

“真好吃，下次带你来。”

“今天的咖啡不好喝，苦。”

“咖啡粉放多了，好像。”

“不开心，笑不出来。”

等等，这类毫无意义，纯粹就是大脑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现代人都有这样的问题，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假思索不加整理不分场合地发到网络上去。至于发在哪里，达到什么目的，并不重要。

有时许小麦就发发表情包。若在平时，这种刷存在感的微信无伤大雅，但是今天则显得非常不得体。

sophie的脸色极为严肃，几乎是寇彦儿没有见过的严厉。“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全神贯注地讨论我们的事情了吗？”

“全神贯注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寇彦儿故作轻松地想平抚一下sophie的情绪。

sophie此刻没有幽默感，她也不想开玩笑。

“彦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了吗？关于你与许小麦的关系，以前的，和现在的，我是不是可以知道？”

“当然，你有权知道。”寇彦儿说。就算拖到最后，也总是要面对sophie的。sophie没有错，她已经足够宽容和耐心。

寇彦儿关于从前的描述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有心理活动，没有细节，基本没有几句话，就说完了。

但是sophie听出了许小麦在寇彦儿心目中的分量。光从寇彦儿为许小麦离婚这个情节，就足以令sophie嫉妒和不能小觑了。

至于眼前的关系，寇彦儿说得依然轻描淡写，但是，单单从寇彦儿说到许小麦留宿在家，就再次让sophie嫉妒和感受到强烈危机。

sophie相信寇彦儿所说的，许小麦是被小扣子挽留并同睡，寇彦儿到目前为止是清白的，这点sophie可以确定。刚刚在床上的表现，寇彦儿是自然的。sophie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

“彦儿，你对我的爱已经动摇了，是吗？你想重新选择。”sophie直截了当地说。

寇彦儿说：“对不起，sophie，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很讨厌，我简直像是一条变色龙，躺到什么地方就变成什么颜色，一会儿是这样想，一会儿又回到原来的想法，优柔寡断，反复无常。但是，我不知道可以怎么办。我怕我后悔，也怕你们后悔。”

sophie语气冷酷地回答道，“无论怎么，你都需要做出选择。问题是，可能无论你选择哪样，你未来都会后悔。”

50.

与sophie的这次见面，给了寇彦儿相当沉重的打击。

应该这么说，最近这段时间寇彦儿是被sophie和许小麦给惯坏了。她们俩都对寇彦儿毫不吝啬地各种赞美。

许小麦除了对寇彦儿的爱，又加上了愧疚，发自心底的想讨好寇彦儿，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说话，竭力地献殷勤。寇彦儿对她的任何一点好，她都反复咀嚼回味，心存感激。，然后化作更多的爱。而寇彦儿的犹豫不决，许小麦还是认为可以原谅，都怪自己造成现在的局面。总之，她不想责备寇彦儿，只想好好爱。

sophie对寇彦儿的宠溺又不相同。sophie喜欢寇彦儿的美，喜欢她的生活方式，享受寇彦儿爱的付出方式，寇彦儿那种带有母性的关照令人感动，寇彦儿会巧妙地剥栗子，寇彦儿的按摩非常舒服，还有高超的烹饪。sophie在此之前看不出寇彦儿有什么缺点。就算高冷，也有高冷的韵味，sophie也喜欢。

但是sophie一向讲原则，当她意识到寇彦儿的优柔寡断出尔反尔之后，便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而且sophie本身是有些威严的，不像许小麦草根出生。许小麦没有身家背景没有靠山，完全依赖自己，就算骄傲也是仅限于尽量不求人的低调的骄傲，从来说不上威严。

寇彦儿实在是被惯坏了。她对于sophie严厉的说法很不受用，即便sophie说到有道理，寇彦儿感情上也一时接受不了。

寇彦儿气呼呼地想，sophie凭什么认为我选择谁都会后悔呢？而且，这话太狡猾了，无论是同意还是反对这个观点，寇彦儿都不需要再选择了。

如果选谁都后悔，那就不必选择了，继续跟sophie，反正结果一样。如果反对，认为选谁都不后悔，那也不用选择了，继续跟sophie，反正不会后悔。

但是，寇彦儿才不上当，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选择，她心里的天平晃悠太久了。她想起曾经跟许小麦讨论过的打分的事，当时寇彦儿嘲讽地问，“到底多少分可以拍板？”现在寇彦儿是笑不出来了。她不管怎么样，都要拍板。那就意味着，她很快就要失去她们俩中的一个。

寇彦儿就算知道自己的贪心，她也无法克服这份贪心。她常常想，我们把爱情交给那个疯疯癫癫跌跌撞撞的丘比特，任由他蒙起眼睛瞎射出金箭和铅箭，连朱比特神都无法抗拒，我又能这样呢？寇彦儿有一瞬间，几乎是自暴自弃了。

寇彦儿优柔寡断的态度，更加剧了许小麦和sophie之间的矛盾。

许小麦工作上彻底地投靠了陆航的势力，她没有什么权力，她唯有放手一搏，几乎是一种赌徒心理，她押宝陆航。陆航对sophie的对抗已经是半公开的了。

陆航的势力正在逐渐壮大，他的拿手好戏就是拉帮结派，长期销售工作使他对于理解人的心理很有一套，还有灵活的做人做事方式，很容易把一些有价值的员工聚集在自己的周围，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会有暂时的粘性。

sophie也毫不示弱，她依靠总部的支持，提出对组织架构进行再次调整，许小麦的权力被硬生生地拆分出去一部分。

女人之间的感情争斗不同于男人，没有激情迸发的对决，没有公开的叫阵。她们俩互不直视对方的眼睛，收起自己的利爪，兜着圈子。但是她们之间的敌意已经无法弥合。

许小麦的职能范围虽然被分出去一部分，但是在陆航的争取下，许小麦的管辖地域却扩大到全国。

“这样我就常常有机会去广州啦。”许小麦高兴地第一时间通知了寇彦儿。

寇彦儿不知道如何回应许小麦的喜讯。sophie认真地给寇彦儿一个月的时间冷静下来做选择。一切都等到做了决定再说吧。

许小麦忙忙碌碌地开始出差了，她全国巡视首站去了北京，那是根据区域的重要程度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