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这段感悟与陌生姑娘说不着，但是一定要说给寇彦儿听的。

许小麦徒步完后便直飞广州而去。她有了代表荣誉的四枚奖牌，拼在一起便是这次徒步的完整路线图。相当别致。许小麦准备把奖牌送给小扣子。荣耀属于小扣子。

“小麦你好厉害啊，你多少名？”小扣子抱住小麦，晃来晃去。

“这个不好说，没有什么名次，走完就是赢。”

然后，许小麦就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了。从赛前的盲目乐观，到第三天的绝望，最后是健步如飞的第四天。然而健步如飞的结果，也只能是小组的倒数第六名。许小麦把过程描述的跌宕起伏，把自己的狼狈调侃个够，又把别人的笑话穿插进来。逗得小扣子笑倒进许小麦的怀里好多次。

许小麦每说到笑点就瞄一眼彦儿。果不其然，寇彦儿起初冷着脸坐在一边默默地听，听到好笑的部分开始她还竭力忍住，很快就绷不住了，扭过脸去偷偷笑。许小麦从戈壁滩回来，寇彦儿明显态度有所缓和。

“sophie呢？她也得到奖牌了吗？”小扣子问。

“嗯，她也拿到了。”许小麦想淡化这个问题。

“她走得比你快吗？”小扣子追问。

“我第三天比她走得快。”许小麦理直气壮地说。

小扣子相当疑惑，“你第三天不是累死了吗？”

“是的，但是sophie也累死了。我看见她累瘫，顿时就有劲了，起身就走。所以第三天我赢了。”许小麦自豪地说。

“她累你就有劲了？为什么呢？”

“这就叫嫉妒。等你长大就懂了。”许小麦说着瞟了一眼寇彦儿。寇彦儿并没有怒色，反倒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见寇彦儿情绪松弛下来，许小麦便把视线转向寇彦儿，描述自己与小姑娘的对话，并且加上自己的感悟。

寇彦儿只是认真地听，不置可否。

“彦儿，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只紧张我前面的训练和准备，却对于比赛毫不在意？你是认为我会早早放弃，没准儿就是第一天到极限，所以不需要任何过程中的提示？”

“事前的准备才是成败的关键。后面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我真的在第一天就放弃呢？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全部心意？”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觉得需要放弃就放弃，认为应该执着就执着。你甚至认为毫无意义但是仍然需要坚持，这也是一种态度。”

小扣子感觉很闷。只要妈妈加入对话，顿时就变得不好玩了。于是小扣子插了进来。

“妈妈说，每个小孩子都是在运动比赛中学习做人的。”小扣子只能原封不动地引述寇彦儿的话。

“啊？那我是从哪里学习做人的呢？我从来不运动也不比赛。”许小麦问小扣子。

小扣子咬着唇想了一下，“那就是妈妈瞎说的。”

“我看是小扣子没有搞懂妈妈的意思吧？我来听听你妈妈怎么说。彦儿，你来说呗。”

“如果你还是一个孩子，你就可以从竞赛中学到很多:忍耐，荣耀，屈辱，妥协，抉择，和嫉妒。”

“我这次总算把这一课补上了。看起来这正是戈壁徒步的意义所在。”许小麦凝视着寇彦儿的眼眸。

小扣子对严肃的话题都不能懂，也没有耐心。她的兴趣就是许小麦。“小麦，你晚上跟谁睡？”

许小麦哈哈笑了起来，又来了！多么熟悉的问题，在马来西亚小扣子也是这个提问方式，“跟谁睡？你倒是给我选项啊。”

“你跟我睡嘛。我们两个人睡妈妈的大床，妈妈去睡我的小床。”小扣子眨巴着眼睛，早就想好了方案。

许小麦哪里还敢有其他妄想。跟小扣子睡也是很幸福的。许小麦幸福地直点头，生怕点慢了，被寇彦儿找借口赶走。

36.

小扣子的精力真是充沛，在床上玩个没够，翻过来，滚过去，爬到许小麦身边问个问题又爬走，最后甚至钻进被子。小扣子缩成小团埋在被子下面，一边往被子深处进发，一边偷看四周缝隙透进的光，就怕被子被捂死。

这是小扣子的探险，她小时候喜欢玩的游戏。现在长大了，妈妈很久都不跟她玩这个游戏了。她担心许小麦不会玩，有点犹豫，是不是要辅导一下小麦。正当她琢磨着，背后忽然悄悄伸过来一只手，拍了一下小扣子的脚丫，就倏地一下退出了被子。

小扣子像是被怪兽突然袭击一样，惊叫一声，奋力往前爬去。在钻出她的假想山洞的瞬间，许小麦已经等候在那里。小扣子惊叫“不要，不要…………”又想逃走，被许小麦一把抱住。

“你玩的还不要不要的了，赶紧睡觉！”床上游戏必须结束了，许小麦命令道。

寇彦儿正在客厅里备课。现在的房子不大，两个房间，所以没有书房。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进去。卧室里频频传来小扣子和许小麦的笑声说话声。自己有很久没有陪小扣子这样疯玩了。她觉得小扣子已经长大了，也或者自己没有了那份心情？

无疑她现在的生活压力很大。她离婚后很长时间感到自己像是受到不公正打击和惩罚的女人，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些。大家归结为她很作，没有人知道她闹离婚到底是为什么。因而她想自己是被人们在耻笑吧。她感到孤独。

小扣子也不理解，跟寇彦儿闹了很久。

本来至少有一个人应该陪伴她安慰她，那就是许小麦，但是她却没有。所以上次见面，寇彦儿简直就是一团失去理智的怒火，不由分说地喷向许小麦。

现在听着许小麦和小扣子在卧室里欢腾的声音，寇彦儿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她的任性最伤害的人就是小扣子。所以小扣子的欢乐是寇彦儿最看重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寇彦儿顿时变得心神不宁，不自在地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她了解小扣子，只要她躺倒，根本用不了几分钟，一定就睡着了。如果很累，根本是几秒钟就能入睡。

果不其然，寇彦儿捕捉到很轻的卧室门开关声，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脚步，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寇彦儿强迫自己不抬头，佯装专心地看电脑。

许小麦在寇彦儿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坐下，静静地看寇彦儿装忙。

寇彦儿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一个学生发来邮件提问，她读了一遍有一遍，却硬是不知道邮件在说什么。

许小麦偷偷地笑了。看寇彦儿装模作样十分有趣，就是觉得她装得辛苦，心有不忍。

“彦儿，我渴了。”

“自己去倒。厨房柜子里有水杯。”寇彦儿一时不知道怎么收场。

许小麦进了厨房，向柜子里张望了一下，便折了回来，“柜子里只有马克杯。我想用日本的水壶水杯喝水。云非说，那是可以慰藉心灵的东西。”

寇彦儿舒了口气，合上电脑，抬起眼，看着许小麦。“晚上喝茶你能睡觉吗？”

“我并不要睡觉。”许小麦哪里舍得睡觉。难得寇彦儿能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

寇彦儿取出茶壶和茶杯，开始煮水冲泡英国红茶。泡茶是一种完美的转移注意力的活动。寇彦儿的手指相当漂亮，细长，有力，指甲修剪的很短很干净，没有抹指甲油，只是淡淡的肉色。看着这双漂亮的手，灵活沉稳又小心翼翼地冲泡红茶。再配上日本瓷器的清雅，英国红茶的浓香。

许小麦叹息道：“真好！”